唯有李平安青春永驻,留不下任何岁月痕迹,独自坐在草芦外喝一坛酒,品一壶茶。
恍恍惚惚间,常人已走完半生。
……
九月九。
重阳。
天边还挂着晓星残月。
李平安便早早起床,来到济水河边等待艄公。
前些日永兴帝下旨,佛道二教为牺牲将士祈福。
佛门高僧汇聚京都,举办水陆功德法会。道门真人举行斋蘸法会,禳灾祈福,超度亡灵。
李平安对佛道高人颇有兴趣,自是不会错过法会,
岸边有几个百姓在等船,或穿着道袍,或戴着僧帽,低声议论京城法会,言语间不乏对高僧大德的敬仰。
“嘿呀儿哟,嘿嘿呀儿哟……”
艄公唱着歌,摇着船桨从河对岸过来,停靠稳妥后请客人上船渡河。
李平安取出十文钱,未曾想艄公连连摆手。
“可是草芦唐先生?东家特意叮嘱过,您过河不收钱。”
李平安问道:“你东家是谁?”
“恒昌商号,朱大侠。”
艄公指了指船首,插着恒昌商号的旗子。
“这济水河上跑的船,全都属于恒昌商号,连停靠的码头都是是朱大侠产业。”
“竟然是他!”
李平安将铜钱扔进钱篓,必须与朱大侠保持距离。
三年前蛟龙帮前帮主暴毙而亡,时任堂主朱田将帮中老人尽数斩杀,登上帮主之位。
待坐稳帮主之位,朱田将蛟龙帮改为恒昌商号,经营船运、渔业等生意。
未曾想才过去一年,恒昌商号就掌控了济水码头,连渡河艄公都在其麾下。
李平安问道:“跑船所得,你能剩下几成?”
“一成都么得都缴上去。”
艄公脸上并无恨意,反而笑着说道:“商号给俺发月钱,旱涝保收,又没差役盘剥,好得不得了!”
李平安眉头微皱,又打听了些商号近况。
说话间。
船只来到对岸,码头有两列青衫汉子值守,胸口绣着恒昌二字。
李平安下船打量四下,连扛大包的力巴都有商号标志。
“朝廷的巡河差役全都不见了!”
先前占据码头的金沙帮,以及后来的黑狼帮、金钱帮等等,都是靠着欺行霸市赚钱。
譬如渔民捕获的鱼,必须以市价五成卖给帮派,一倒手就是翻倍的利润。
巡河差役狼狈为奸,收了帮派银子,任由其欺压百姓。
如今码头比当年干净许多,渔民、力巴脸上笑意盈盈,显然在恒昌商号做工很满意。
“所图甚大!”
或者说,幕后掌控码头、船只之人,绝非只想着赚钱那么简单。
李平安向京城走去,琢磨着是不是换个地界居住。
只隔着一条河,大风暴刮起来了,很容易遭受波及!
从西门进城。
街边已经有不少摊位,小贩叫卖声此起彼伏。
卖吃食的,卖胭脂的,卖瓷器的,杂耍卖艺的,市井喧嚣声轰然涌入耳中。
“卖糖葫芦喽,老刘家的糖葫芦!”汉子扛着草靶子卖力吆喝。
李平安凑过去拿了根,吃完后说道。
“又硬又酸,不买了!”
汉子未来得及说话,只见李平安在人群中钻来钻去,转眼就不见了踪影。
片刻后又吃了碗辣豆腐脑,小刘变成了老刘,上个老刘已经驾鹤西去。
“还是那个味儿!”
李平安在村里待久了,不经意间愈发淡漠,时常来京城染些红尘气,能保持人性。
淡泊可贵,淡漠不可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