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时天气多变,云层笼罩住西移的月亮,春雷轰隆,闪电时而惊现,照亮了漆黑的夜空,哗啦,倾盆的春雨似连缀的珠子落下,溅起地上的尘土。
不一会,地面被雨水覆盖,如同平缓的溪流在流淌。
闪电猛地劈向张府那棵百年桂花树,霎时,树干一分为二,只留下矮短的桩子。
听见动静的小厮连忙披上雨布出来巡逻,却在院中发现了浑身湿透的张思诚,血水顺着雨水蔓延成浅粉色,淡淡的腥气与雨水的清新交织。
小厮顾不得遮雨,俯身将地上的男人背起,嘴里不管不顾地大声叫嚷:“不好了,公子被雷劈了。”
瞬间,漆黑的院落,昏黄的灯一盏接一盏亮起来,顿时,府中亮如白昼。
张家夫妇连忙披了一件外衫就往张思诚的院落里赶,府医早早就候在房中替他号脉。
只见府医捻着银白的胡须,面色沉重:“公子被伤后又淋了大雨,若是起热,恐伤及肺腑。”
张夫人听了后,眼眶中晕着的泪水,如珠子坠下,悲痛地拂着胸膛,呜咽地啼泣:“我的儿啊,怎如此命苦啊,怎得不让娘替你受着。”
张父也不忍地别过头,眼眶通红,看着那被白布包裹住的大腿,不解地问道:“他究竟是因何受伤?”
在他眼中,张思诚性格顽劣,行事是有差错,但也不至于雨夜里跑到外面去挨雷劈。
府医嘴巴嗫喏着,有些犹豫地开口道:“公子大腿处血肉淋漓,似是被野兽撕咬。”
房中,一时间陷入了寂静。
张母似是听见儿子的呓语,猛地站起身子,俯身贴耳在他身前。
男人的声音绵软无力,夹杂着虚弱的喘息,字与字之间都要停顿许久:“退…亲,我要…退亲。”..
张母哭得更大声,手掌猛地拍上张父的肩膀:”都说了不要与宋家结亲,人家都自顾不暇了,你还要将你儿子送去受罪。“
张父有些羞赧地低下头,挠了挠脑袋:”话也不能这样说,若不是他当初帮我们,我们也不会有如此身家。“
张母指甲修养得极好,动作间将张父的脸刮出两道血痕,房中的府医和婢女赶忙伏低身子,不敢窥探主人家的私事。
“宋青他那么有权有势,不过是举手之劳也能让你记这么久。”
看张父不为所动的样子,张母又拿出了年轻时那套撒泼的架势,往地上一坐,两腿直扑腾,两只手一下又一下地拍打着大腿:“命苦啊,当老子的要害死儿啊!”
张父有些恼怒地呵退了下人,看着她撒泼的无赖样,不得已地长叹一口气:“罢了罢了,当时我张易对不住他宋青。”
张母擦了擦眼角的泪,一脸欣喜地从地上爬起来:“那咱天一亮就去找他谈。”
张父无奈地点了点头。
张母原就瞧中了她娘家的小侄女,模样条顺盘亮,最重要的是性子软绵,好拿捏,她也不怕以后儿子儿媳不听她的话。
士农工商,阶级分明。她原就是最低贱的商妇,若是娶了宋潆月那样的高门贵女,不能摆婆婆架子便罢了,自己还处处矮上一头,真不知道她那张老脸往哪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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