潆月看着她大哥不禁失笑,在朝堂上再能舌战群儒也免不得被母亲管束。
宋夫人特意吩咐厨房炖了血燕,又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好菜。
几人坐在亭中,晚风徐徐。
有五日未曾见过闺女的宋青,心情颇好地取了埋在院中的梨花白,酒香四溢似玉露琼浆。
只见他举起酒杯:“吾妻、吾儿,与我共饮。”
宋骋远连忙站起身来举起酒杯,宋父却错过他,欢欢喜喜地与他的妻女碰杯。
他放下酒杯,愤愤道:“这个家还有没有我的一席之地?”..
宋夫人颇为豪爽地挥了挥手:“为娘立刻给你收拾东西,咱自立门户。”
一时间,亭中欢声笑语。
过了许久,几人陆陆续续放下筷子。
宋父望月长叹:“终究是时不待我。”
潆月记忆中从未见过宋父如此模样,即便朝务再劳碌,他也是笑吟吟地归家。
宋父清了清嗓音,正色道:“陛下多疑,纵我是忠臣,也不影响他对我的怀疑。”
“是以,我替月儿寻了门亲,是我旧友的儿子张思诚,虽是商户,倒也能显得我们的诚意了。”
他顿了顿,有些哽咽,字字吐露得艰辛:“只是委屈你了。”
话音落,宋父愁眉不展,宋夫人用帕子微微拭泪,宋骋远亦是愁容满面。
刚被退了婚约,又再次定下身份低下的商户,少不了被闲言碎语淹没。
皇帝继位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世族连根拔起,断不会允许宋府再成为另一个世族。
可如今宋府已是烈火煎油,人人都是身不由己。
宋夫人泪眼盈盈,止不住地哀叹:“我的月儿,命苦啊。”
潆月捏着帕子替宋夫人擦拭眼泪,神色真诚:“女儿愿意。”
宋夫人一听这话,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止不住地掉。
她一贯娇宠着的闺女,竟为了阖府平安,委屈自己。
宋夫人捏着帕子的手捂住胸口,心情愈发沉重,望向她没有说话。
原主的愿望本就是阖府上下平安顺遂,潆月理了理思绪,娓娓说道:“既陛下疑心重,便将这桩婚事由他赐婚吧,让他将那头上的刀收回去些。”
宋父拍了拍潆月的手道:“父兄定会护你一生无虞。”
潆月笑容灿若春花:“我祖父是桃李满天下的夫子,半朝文官都是她徒子徒孙,更别说我外祖还是赫赫有名的大将军,若有人敢欺负我,一人一口口水沫子都淹死他。”
玩笑间,几人的心思轻了些。
深夜,东宫。
容离隽美的面容隐匿在黑暗中,眼眸低垂,长指拨动着琴弦,阵阵肆虐的杀意在夜色中铮鸣。
青竹身着黑色夜行衣,跪拜在他面前,嗓音清冷:“主子,宋丞相欲求陛下赐婚与郡主和张思诚公子,郡主答应了,好像还很开心。”
铮。
琴弦断裂,指腹蓦地溢出血珠,落在雪白的长袍上,如同红梅盛开在冬日,甚艳甚美。
青竹头埋得更低,生怕触怒心情不虞的容离。
容离挥了挥手示意青竹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