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音转头看向林川榆,四目相接的瞬间,林川榆不躲不避,镇静自若地和梵音对视。
只需要一个眼神,梵音便心知肚明了。
受大环境的影响以及从小接受的教育,女性和异性接触时大都会带着防人之心,和同性接触时,却总是先入为主地认为对方不会伤害自己,轻易就放下戒备。
有的犯罪分子就会利用女性的这种心态,让女人做自己的帮凶。梵音曾经在网上看到过一个典型案例,一名孕妇以身体不适为由诱骗女孩送她回家,孕妇的丈夫将女孩奸杀后抛尸荒野。
可是就算明知道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梵音还是会无意识地忽视这种可能,轻而易举地对女孩子生出好感和信任,因为一路走来,她遇见的绝大多数都是好女孩,她从她们身上汲取了很多美好和温暖,这些美好和温暖转化成了支撑她前行的力量。
所以,在听完林川榆和罗斓的故事后,她便近乎盲目地对她们敞开心扉,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和目的。
她忘了,女人并非就是“温柔”、“善良”、“美好”的代名词,女人也拥有复杂诡谲的人性,也会被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改变和扭曲。
虽然被坑了,梵音却并不生气,因为她很欣赏林川榆这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态度,想在末世生存,就应该这样。
没办法,她对同性就是比异性更宽容,她甚至会想,如果这个世界的坏女人和坏男人一样多,算不算另一种意义上的男女平等呢
既然已经被刘炳耀知晓了真面目,梵音也就没必要再伪装小白兔了,她收起脆弱无助的表情和畏畏缩缩的姿态,看着刘炳耀说:“我做不到。”
刘炳耀直接掏出枪指着她:“我让你捅他。”
梵音淡定地重复:“我做不到。”
她之所以敢这么豪横,并不是因为自己多牛逼,而是因为她心里笃定,刘炳耀既不会杀杨淮安,也不会杀她,留着杨淮安是为了慢慢折磨,留着她自然是为了满足性慾——女人,尤其是长得好看的女人,在末世就是这么珍贵。
刘炳耀还没说什么,一旁牵着绳子的黄毛倒是先怒了,抬起一脚就踹在梵音身上,骂骂咧咧地说:“马勒戈壁,你横什么横,最烦的就是你这种自以为长得漂亮就牛逼轰轰的臭-婊-子。”
梵音被这猝不及防的一脚踹得往前踉跄了几步,肚子撞在了餐桌的侧面,而且撞得不轻,她蹲坐在地上,一手捂着痉挛的腹部,额头抵着膝盖,缩成了一团。
所以她错过了黄毛被杨淮安一脚踹飞的精彩画面,黄毛飞出去好几米远,以“平沙落雁式”摔到的瓷砖地上,吐出一大口血,直接昏死过去。
杨淮安转身想去察看梵音的状况,却被团团围住,然而没有一个人敢近他的身,都害怕沾到他的脏血。
一片混乱中,林川榆来到梵音身边,担心地问:“梵音,你没事吧”
梵音一动不动,一声不吭。
林川榆小声说:“耀哥说了,只要你乖乖听他的话,他就不会为难你,你去捅杨淮安一刀,这事就了结了。”
梵音微微抬起头,伸手抓住林川榆的手臂,艰难地说:“扶我去耀哥身边……”
林川榆骤然吃痛,心想她的手劲怎么这么大,但她还是将梵音扶了起来,绕过两张餐桌,来到了刘炳耀身边。
梵音佝偻着腰,低着头,左手按着肚子,右手依旧攥着那把银色的刀,话音又轻又慢:“耀哥,既然你已经知道我和杨淮安是一伙的,就别勉强我了,我实在下不去手。你能不能看在秦歌的面子上,饶我一回”
“秦歌”刘炳耀眉头一皱,“她还活着”
“她不仅还活着,而且活得很好。”梵音难受得呻喑一声,接着说:“她背叛了你,你两个弟弟的死也和她脱不开关系,难道你就不想把她抓回来,和杨淮安一起折磨吗”
刘炳耀顿了两秒,问:“她在哪”
“她藏在一家酒店里,”梵音的声音抖得厉害,腰也弯得更深了,“明天……明天我亲自带你过去,好不好”
刘炳耀说:“小林,你先扶她回去……”
话音戛然而止。
刘炳耀低下头,看着插在心口的银色刀柄,一脸难以置信。
他旋即又抬起头,看向面前的少女,她的眼睛原本黑白分明,不知何时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红,犹如血色晕染,妖异又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