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明沉默许久。
半途而废,不是他的性格,为准备此行,耗时四年,个中艰辛谁能体会?
不仅是为自己,也是为吴王府老弱妇孺,亦是给吴家先辈一个交代,否则早就一走了之,浪迹天涯,寻找武道真谛。
冷酷无情的操练子弟兵,就是希望能够培养出一批不说独当一面,至少能撑起吴王府的精锐。
两世为人,他知道什么是牵挂,也懂得责任,这是他欠下的因果,甩不脱,丢不掉。
哪成想,摊子越铺越大,敌人越来越多,以至于到现在计划都没成行。
虽有圣道之争这不可抗力的因素,也有他行事偏激所致。
但张家就在眼前,反掌可灭,就此为上一代恩怨画上句号,他便可以去看看广袤神州,如何能就此打住?
“你不会以为,在东州受阻是偶然吧?”
洛无花突然道。
“小少爷,东方夫人遣人传讯,林海镇之事,东方家会既往不咎,但你日后决不能踏足东州半步,否则……她也难以顾念当年情分!”
吴福心中长叹,从洛无花处,已然知晓吴明在东州干了什么。
换做任何人敢如此挑衅一大世家,坟头草都老高了,哪里还能全身而退?
吴明却撇了撇嘴角。
分明是东方夫妇拿他没办法,真要鱼死网破,他固然有性命之虞,两人也不好过。
说到底,不过是权衡利弊!
“圣道之争,向来惨烈,不到一方彻底倒下,绝不罢手,但总会留有余地,这是规矩,亦是人族薪火传承,保持新鲜血液的铁则。以你的聪明,想必已经想到我们的关系,也应当清楚,自己是怎么活下来的,更应该明白,你行事如此酷毒偏激,已经招致了多方不满。”
洛无花幽幽道。
吴明更显沉默。
祖母洛清茵,自幼是长在叶家,现在看来祖上多半出自洛家。
世家大族狗屁倒灶的事情太多,就连小小的叶家都藏污纳垢,更遑论大世家派系倾轧!
“茵茵是七曾祖一脉,最后的一点骨血,亦是你奶奶亲兄长的孙女!”
洛无花说了实话。
妙茵瞪大了眼,唇角翕动,看着吴明半个字都没说出口,心理阴影太重了!
那种濒临死亡的窒息感,带来的恐惧,压过了好奇心和血脉中的亲情!
“争夺权力失败,逐出祖地,死后不入祖坟,后人不得认祖归宗,只能保留姓氏,除非为家族做出天大贡献,弥补当初罪过。”
洛无花叹了口气,看着妙茵道,“茵茵的名字,还是你奶奶取的!如今告诉你这些,我也算违背了祖制,妙茵的身份也有暴露的危险,会招致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吴明心中一紧,许多连贯不上的东西,终于又有了一丝清晰。
但看陆家和吴家如今惨状,就知为了圣道之争,两家付出了多少,而祖母洛清茵义无反顾的支持,恐怕也是为了完成祖上遗愿,重回祖地。
哪怕,仅仅是以灵位的形势,列入族堂!
不得不说,那位临渊先生借的一手好力,吴、洛、古、东方,无一不是大有来历或底蕴极深的势力!
可人算不如天算,古、东方两家在此番圣道之争中,也不知扮演了什么角色,使得陆九渊和金鳞妖皇之争陷入胶着!
以至于,两家成了圣道之争下的牺牲品、炮灰!
吴明想通这些后,越发显得沉默。
今天他可以退,明天呢?后天呢?
除非独自远走天涯,根本没有回旋的余地!
可一走了之,吴王府老老少少怎么办?
“刚愎自用!”
洛无花见吴明神色便知他想做什么,恼火的呵斥一声,拂袖而去,“不妨告诉你,牢山是我太清宫辖下,今日我能找到你,虽有吴老的原因,但真要惹出乱子,太清宫有的是法子收拾你,就算是那位也拦不住。话尽于此,好自为之!”
“公子!”
妙茵依旧扮演着忠实的小跟班,而她这些年也习惯了洛无花的庇护。
突然间的身份转换,并未改变什么,甚至打心底里排斥和吴明的相认,以至于毫无半点亲人相见的感动。
哪怕这些年来,两人明面上是师兄妹,可她还是把洛无花当做唯一的依靠。
“小少爷,为了阻止你,法家那位也出了大力,许多明里暗里,你看不到的人,都行动了起来,他们或多或少都念着老爷夫人当年的情分,希望你不要辜负他们!
只要你还在,吴家就不会倒。”
吴福语重心长道。
“王荆!”
吴明瞳孔微缩。
说起此人,也不过一面之缘,还是在售卖边镇坊市之时,代表明武镇的兵家和法家出面。
这一路残酷报复,并未留下任何把柄,只是此次不同,既然对方有所警觉,定会布下天罗地网,不惜一切代价,一击毙命。
王荆派人追杀,是警告,亦是警示!
“此人自从十年前坐镇五坊,一言一行皆按朝廷律法行事,彻底稳住了即将崩坏的局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