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殿门外，台阶上。</p>

雍鸣为首众人，举着望远镜观察着远处的情况。</p>

此刻。</p>

历时十天的战斗后。</p>

奉天殿外原本鳞次栉比的宫殿群，早已成为一片废墟。</p>

站在殿门高处。</p>

就能毫无障碍的看清城外叛军的集结情况。</p>

目镜中。</p>

出击阵地的叛军方阵。</p>

炮兵阵地，忙碌的炮兵，以及一门门火炮。</p>

几乎都可以清清楚楚观察到。</p>

嗒嗒嗒……</p>

就在双方都在蓄力准备着进攻和防守。</p>

双方高层，也都在观察战场局势时。</p>

朱允熞从奉天殿后面，在几名扈从随行中，快步走来，来到雍鸣身边，“三哥，北线的李、张两位统制已经准备好了，两个镇已经秘密潜伏到东西两线的叛军侧翼，随时可以发起突袭。”</p>

过去两天。</p>

朱允炆为了整顿士气，进攻力度虽然十分疲弱。</p>

可宫内的防守，却并未因朱允炆的进攻力度疲弱而减轻。</p>

相反，压力也很大。</p>

主要是经过十几天的战斗。</p>

损伤太大了。</p>

总兵力六万人。</p>

光是战死都达到了一万三千多人。</p>

还有九千多人伤势严重无法参加战斗。</p>

而这期间，只补充了三千多宫内太监，太监们也只经受过短短几天的训练。</p>

宫内四条防线上。</p>

可用的总兵力，已经不足四万人。</p>

防线还是那么大。</p>

可用兵力却减少，每条防线上的兵力密度，被极大削减。</p>

导致哪怕朱允炆一方士气衰落。</p>

皇城内防守一方，因兵力密度减小，防线薄弱，也处处漏洞，致使防守压力并未减轻太多。</p>

雍鸣点头，脸色却并未因此而轻松多少，交代道：“老七，你亲自盯着北线，观察北线李、张二人在叛军发起进攻时，发起突袭，是不是真打，若是，马上从北线抽调三分之二兵力，然后从东西两线各抽调二分之一兵力，一起支援南线……”</p>

李、张二人虽然投诚起义。</p>

但并不能让他完全放心。</p>

他不得不防着，这是朱允炆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苦肉计。</p>

这并非，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p>

在很小的时候，阿爹就教过他。</p>

兵者！</p>

就要有大胆，乃至被人当做异想天开的战略决策能力。</p>

也要有，执行过程中，倾尽一切可能得谨小慎微。</p>

北线两镇起义，现在就处于具体的执行阶段。</p>

在这个阶段，再小心谨慎都不为过。</p>

之所以，一旦起义投诚不是作假，就从其他三线抽调兵力，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p>

洪武门方向，南线依旧是朱允炆叛军的主攻方向。</p>

而这个方向上，他们布置的兵力，虽然最多。</p>

可也只有一万两千多人。</p>

这已经是，眼下除千人营这支预备队外，他能投入的最大兵力了。</p>

朱允熞干练点头，“好，我这就去安排，我会亲自盯着北线两镇起义投诚军！”</p>

……</p>

嗵嗵嗵……</p>

就当朱允熞话罢，转身瞬间，炮击声再次响起。</p>

一颗颗弹丸落在南线。</p>

很快，南线再次形成一道烟尘带。</p>

皇城外。</p>

出击阵地前。</p>

李景隆穿着军服，却又把老曹国公曾经的盔甲，全副武装穿上了。</p>

‘父亲，如果你在天有灵，就保佑李家吧！’</p>

李景隆抬头看了眼，硝烟弥漫中，一颗颗弹丸从头顶越过，摸着盔甲腹语，这身盔甲全铁打造。</p>

加上军服内部的护甲。</p>

只要他不是特别倒霉。</p>

即便是三十步内排射。</p>

他也能保住性命。</p>

咚咚咚……</p>

瞭望台方向传来的隆隆战鼓声，打断李景隆战前的不安忐忑。</p>

李景隆扭头，瞧着朱允炆站在战鼓前，奋力擂鼓。</p>

呸！</p>

轻声呸了一声。</p>

朱允炆在战前，哪怕是禁军支持朱雄英，都信心满满，放出豪言壮语。</p>

说什么，十八万对六万，优势在我。</p>

可十天挫败后。</p>

当局势恶化。</p>

朱允炆除了能指责他们。</p>

大骂他们懦弱、懦夫、叛徒，还能做什么？</p>

自比秦王！？</p>

可笑！</p>

昨夜，他单独请示，委婉提出，希望朱允炆能够带着将士们一起发起攻击。</p>

并且言明。</p>

只要佩戴钢盔，穿上燕华工艺技术制作的内甲，再套上一件盔甲，安全性很高。</p>

朱允炆都不敢答应，顾左右而言他。</p>

就这？</p>

还将自己比作李世民？</p>

人家李世民当年发起玄武门事变时，是直接带头冲锋的。</p>

那真是豪迈到。</p>

生死置之度外。</p>

成则坐拥江山。</p>

败则成王败寇！</p>

此刻，朱允炆在那儿，装模作样的擂鼓，就以为能鼓舞士气？</p>

戏文看多了吧！</p>

他朱允炆拒绝他的提议，拒绝带着将士们一起冲锋。</p>

今天若是再失败的话。</p>

恐怕，就再也没有人愿意给朱允炆卖命了。</p>

一手刀子，一手银钱也不可能整顿起士气。</p>

到时候，朱允炆若是还想再打。</p>

“哼！真到那个时候，给你朱允炆发把燧发枪，自己去拼命吧！”</p>

李景隆冷哼一声，小声嘀咕同时，收回视线，目光环视，满脸悲愤，甚至怨恨的将士。</p>

这些人脸上，更有一种，走到绝路那种豁出一切的绝望。</p>

锵！</p>

李景隆猛地拔刀，直指烟尘带，大喝一声：“此战，有进无退，冲！”</p>

阴冷的嚎叫声响起时。</p>

李景隆已经率先冲向烟尘带。</p>

一场在朱允炆叛军心中，背水一战的战斗，随即拉开序幕。</p>

笼罩在爆炸中，烟尘中的喊杀声，随即冲霄而起。</p>

“报！”</p>

一刻钟后。</p>

一名观察烟尘带内局势发展的斥候，浑身染血，气喘吁吁冲到奉天殿台阶下，大声汇报：“我方阵线已经全线崩溃，叛军高达五万人，正在前线分割保卫我方，耿、李两位将军，请求支援！”</p>

雍鸣眉头紧拧。</p>

身后参谋们，更是脸色惨白。</p>

这才刚开始一刻钟时间，南线就开始请求支援了？</p>

雍鸣紧捏拳头。</p>

他不是没打过仗。</p>

可这般压力巨大的战争，却是他第一次遇到。</p>

阿爹呢？</p>

若是阿爹面对如此糟糕局面，会如何做？</p>

阿爹当年，早草原上，被二十万蒙古铁骑，合击共剿，又是如何挺过去的？</p>

他无从判断，阿爹当时承受了多么大的心理负担和压力。</p>

可此时此刻。</p>

他却能感受到，一股压力笼罩全身。</p>

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p>

冒汗的手，悄悄捏紧、松开，反复着。</p>

急思转念权衡片刻后，立刻下令：“千人营投入使用，传令千人营，以百人为一队，进入烟尘带后，百人队自行行动，尽可能不要让叛军缠住，尽可能去解救被包围的我方将士，将兵力释放出来后，与释放出来的兵力，合兵一处，向东、向西，沿防线横向进行攻击，尽可能聚拢兵力，尽可能牵制叛军！”</p>

“记住，千人营的作战重点就是释放我们被围的兵力，同时，搅乱叛军的建制，不求最大杀伤，但一定要最大限度搅乱叛军的建制！”</p>

以朴参谋为首一群参谋，低声讨论几句，立刻点头表示认同，同时快速去传达命令。</p>

此番，进攻南线的叛军兵力，经过朱允炆的搜刮，孤注一掷集中了五万之众！</p>

而他们只有一万两千多人。</p>

叛军一旦冲破整条防线。</p>

并且将防线上的兵力，彻底包围起来。</p>

其实，就不急于一时去全歼南线兵力。</p>

叛军完全有余力，派遣有生力量，冲入皇宫内，大开杀戒。</p>

如果太子、燕世子出事。</p>

皇宫内的抵抗，即便还有兵力，恐怕也没有战斗意志了。</p>

所以，此时此刻。</p>

哪怕紧紧开战只一刻钟，就投入仅剩的预备队，也就十分有必要。</p>

并且，以打散叛军建制为目标的决策，也十分正确。</p>

叛军失去建制。</p>

在烟尘带陷入混乱。</p>

就无法以最快速度，成建制的越过他们的防线，杀向皇宫内。</p>

……</p>

皇帝寝宫。</p>

朱标满脸尸斑，宛若一个死人一般，就连微微睁开的眼睛，都没有一点光泽。</p>

若是眼睛不转动。</p>

或许，都无法证明，还活着。</p>

朱标坐在轮椅上，王美人推着，来到殿门口。</p>

刘太监忙打开殿门。</p>

与王美人合力，抬着轮椅，越过高高的门槛，来到殿门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