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萧景榕到底还有一堆奏折要批,没揪着苏棠不放。</p>
苏棠本想请辞,却发现萧景榕的墨汁见底,本来负责研墨的小太监应当是被他打发出去了,于是主动上前卖个好。</p>
过了一阵研好墨的苏棠才委婉提出离开,萧景榕顺势放下手中的狼毫起身,“朕同你一起。”</p>
苏棠有些意外,但还是乖巧地跟在萧景榕身后。</p>
出门之时已是月上柳梢。</p>
二人沐浴在月光之下,默契地没有开口,静静走到苏棠殿中就寝安置。</p>
苏棠睡眼朦胧之间发觉萧景榕将她搂得格外紧。</p>
死男人平时都爱逼她主动,虽然也抱,但总喜欢装作不经意的模样,倒是甚少表现得这般明显。</p>
苏棠被他的发丝蹭得脖子发痒,正想抬手拂去却听见他闷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p>
“朕已下令封锁菏州各县……或许朕不该如此。”</p>
萧景榕的后半句几乎已是微不可闻,更像是他的自言自语。</p>
只是苏棠离他太近,甚至感受得到他胸腔的震动,才勉强连猜带蒙拼凑出他的意思。</p>
她不好点评对错,只能说用少数人的牺牲换取大部分人的安稳,像是萧景榕会做出的决定,毕竟这是战场上的常态。</p>
即便是现代的医疗技术,在面对瘟疫这种东西时,也多少有无力之处,结果只会是死伤不计其数。</p>
对处于这个时代的萧景榕来说,自然更难。</p>
政治、战争和民生相互影响的同时又相互割裂。</p>
萧景榕处理起前两样或许游刃有余,但民生不是靠单纯某个决定就能改善的,却会因为某个决定走向毁灭。</p>
作为帝王,享有权力和荣誉的同时,责任和骂名都得由他承担。</p>
苏棠不能替他做决定,也想不到万全的计策,只好在他的胸口蹭蹭,无声安慰。</p>
萧景榕话刚出口便后悔了,犹疑不定是帝王的大忌,更别提将其袒露于人前。</p>
然而感受到怀中人的小动作时,又莫名觉得连日的阴霾散去些许,稍稍酝酿出睡意。</p>
苏棠这边已经沉入梦乡,江美人却刚接到消息。</p>
“什么?皇上去了宁昭容殿中?”江美人下意识一脸惊疑地直起身子,见还有宫人在旁才勉强收敛,“知道了,你先出去吧。”</p>
上次她被罚跪皇上就没处置宁昭容。</p>
今晚她巴巴地去献策,皇上于情于理也该来她殿中才是,怎么还能让人截胡?</p>
那人说这宁昭容不足为惧,到底是真是假?</p>
江美人怀着疑问躺了一晚上,第二日赶紧去找到给她提供计策的人。</p>
“咱们昨日才见过,你又寻我来做什么?我也是有差事的。”</p>
江美人见人想走,连忙将人挡住,“还不是你的主意根本不管用。”</p>
“皇帝没去你殿中?你是怎么跟皇帝说的?”</p>
江美人如实转述。</p>
“谁让你画蛇添足主动提什么青蒿?”</p>
“……你不是说青蒿有用吗?”</p>
“我只说皇帝问起,你可以用青蒿作答,免得皇帝觉得你只知防治之法,却完全不懂药理,惹他生疑。”</p>
“我……”江美人自知理亏。</p>
“至于那位宁昭容,我会多注意她,你别打草惊蛇。万事等这场瘟疫过了再说……”</p>
菏州,泽清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