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知道,因着先前为难萧遥,御膳房大总管对自己观感不大好,因此还是死死忍住了。
等得知萧遥竟然不放弃,要亲自教梁御厨做菜,赵御厨的心骤然被嫉妒啃咬得千疮百孔。
第二日,得知梁御厨出宫找萧遥学厨艺,他心情烦躁,也告了假出宫来,找了地方坐着喝闷酒。
喝着喝着,对面来了个人,竟是有几分交情的平国公。
平国公喝了杯酒,这才道“你在御膳房的事,我也算知道了。真真没料到,萧姑娘不仅在宫外逼得我的德胜楼生意惨淡,便是进宫,也能搞起风浪。或许,代厨神,非她莫属了!”
赵御厨有了几分酒意,听到这话,新仇旧恨并嫉妒随着这股酒意全都汹涌上心头,忍不住不屑地道“她不过是靠着做讨好乡巴佬的下等菜出名,如何有资格做厨神?不说顶级名菜她不会几道,便是普通的好菜,她也没学会几道!”
平国公听了,叹着气说道“谁叫普罗大众,便是吃这套呢。”
之后又跟有了醉意的赵御厨聊了聊,得出赵御厨对萧遥极低的评价之后,才起身付了酒钱,又让店小二照顾好赵御厨,便去了德胜楼,如此这般吩咐下去。
没过两日,京城的大街小巷便传遍了萧遥不会做名菜,做的都是来自民间的粗鄙吃食,难登大雅之堂!
对这种说法,普通老百姓并不放在心上,而各大酒楼的厨子,却大多数于我心有戚戚然。
想他们,苦学多年,做的美食不少,可却从不曾得到过萧遥这般的盛名,而萧遥呢,靠的真的就那两道菜,居然便将他们踩在了脚下,这叫他们如何甘心?
除他们之外,也有不以为然的大厨,认为凭这个理由便抹杀了萧遥的厨艺,本身便有失偏颇,而且也将厨艺带向了狭隘与故步自封。
而那些老饕们,对此的感觉很有些复杂。
他们都承认萧遥做的菜极其美味,但是说起萧遥会做的菜,还是颇有些怨言的——萧遥会的,着实太少了。
而且,萧遥会做的名菜,也就东坡肉并西湖醋鱼两道,与春共舞是她自己琢磨的,加起来才三道,的确太少了!
德胜楼花了点钱,使得“萧遥做的吃食难登大雅之堂”这个观点,成为了京城许多人心目的共识。
平国公得知这观点传开了,很是满意地捋了捋胡须。
他还寄希望于三孙子能游说萧遥加入德胜楼呢,可不能让萧遥得了皇家的看重,被召进宫当上御厨。
至于败坏了萧遥的名声,平国公不以为意,到时他再使人传另种传言,赞赞萧遥,萧遥的名声可不就回来了么?
萧遥看到镇国公怒气冲冲地进来,怒意勃发地叫道“岂有此理,简直岂有此理!”说完有些愧疚地看向萧遥,“这传言出,只怕便没有多少高门大户找你做菜了。”
大家族都是要面子的,便是喜欢萧遥做的菜,但碍于萧遥的菜被认为难登大雅之堂,只怕也不会请萧遥了。
萧遥笑道“不必生气,我本来便不愿去高门大户做菜,这影响不了我。”
镇国公说道“你莫忘了,还有宫里呢。”
萧遥笑道“你提起宫里,我倒觉得,平国公或许要倒霉。”
她做的菜肴与小粥,不仅太后喜欢,太后的宝贝疙瘩小公子也喜欢,可是却叫平国公使人说成难登大雅之堂,太后会怎么想?皇帝又怎么想?
平国公不是脑子有坑走了臭棋,便是得了失心疯,无法控制自己的言行了。
镇国公想也是,原先的怒气下子没了,笑着说道“那个老匹夫,肚子坏水,合该他倒霉的!”
平国公在两天后便被召进御书房。
他甫进去,迎面就被皇帝扔过来的折子砸了个正着,接着是皇帝带着怒意的声音“你家里是穷得解不开过了还是如何,竟丧心病狂放印子钱?朕见了折子,还以为搞错了,不想查,证据确凿!”
平国公的膝盖当即就软了下来“皇上,臣委实不知此事,还请皇上容臣回去细查。”
皇帝冷冷地道“作为家之主,出事了才来查,你倒是有出息!所谓齐家治国平天下,你连平国公府也管不好,如何有面目站于朝堂上商议治国大事?”
平国公额头上的冷汗流得跟小溪似的,忙不迭地磕头认错,并表示自己定会悔改。
皇帝罚了他年俸禄,又降了他半级官职,这才让他回府查此事。
平国公回去之后,勃然大怒自不用提。
发完脾气,想好了该如何交代,平国公就琢磨开了。
这京城里放印子钱的人家不少,皇上怎么就查到他头上来了呢?
这不管怎么看,都有故意找茬的味道。
可是,他最近也没得罪人啊。
唯坑的,就是状元楼个小小的厨娘了!
平国公想到萧遥,顿时倒抽口气。
萧遥是状元楼的人,状元楼又是镇国公的,难不成,这次参自己的,便是镇国公那个老匹夫?
可是镇国公又不是傻子,参他的话,等于参了许多人家,他至于因为个厨子做得这么绝么?
再说,镇国公未必知道萧遥的名声受损,是他背后下的黑手啊。
平国公想了几日,才终于想到,看到脸色不虞的赵御厨,才终于想明白,或许自己贬低萧遥做的菜肴,等于贬低了皇上与太后,于是得罪了皇上与太后!
想到这里,他悔青了肠子。
怎么就时没想明白,犯下如此大错呢?
萧遥教了梁御厨大半月,梁御厨还是控制不好火候。
梁御厨为此很是沮丧。
萧遥对此也没有什么法子,只得让梁御厨回去好生练习。
御膳房大总管递了话出来,问萧遥,梁御厨做不好,要不要换个御厨,并推了赵御厨。
萧遥听赵御厨,不曾考虑便拒绝了。
对个将她做的菜无限贬低的人,她不愿意教。
赵御厨得知萧遥拒绝了教自己,心对萧遥的恨意又加了几层。
萧遥的铺子盘了下来,便决定开个低端版的鱼片铺——包括酸菜鱼片、水煮鱼片、干锅鱼片等等。
为此,在铺子装修的期间,招了名学徒,每日里教他烹调各种鱼片菜式。
除此之外,又招了贫苦人家出身的几个少年到店培训,到时上岗干活。
在开铺子期间,严峻自告奋勇前来帮忙,还真的帮了萧遥不少忙。
皇帝得知,兴致勃勃的,直接给她提了个牌匾。
萧遥无奈得很,个小小的鱼片铺,却有皇帝的题字,也太过夸张了,因此将字收起来,说等以后站稳脚跟了再挂上。
萧家三老爷在来用膳时得知,提出可以帮忙写下菜单子。
他是状元郎出身,写得手好字,萧遥也没推辞。
铺子开起来后,已经到了夏末。
鱼片铺子用最便宜的鲤鱼作为主料,分量也少些,配菜则是最常见的农家菜,因此价格低廉,便是许多小门小户也能吃得起。
鱼片制作的菜谱由萧遥提供,因此整体口味与状元楼的这几样差得并不算多,应付非老饕的食客绰绰有余。
因着物美价廉,因此小铺子开了之后,生意异常火爆,每日里带来的收益出乎意料之外的高。
不过,有好处自然也有坏处。
坏处便是,说萧遥的菜肴是平民菜式难登大雅之堂的大厨更多了,他们拿出来的证据,便是萧遥的鱼片铺子。
萧遥没有多理会,她最近除了在状元楼做菜,其余大部分时间都扑在自己的小铺子上,只有小部分时间用于琢磨新菜式,因此直不曾开发新菜式,只是跟其他大厨学做菜并改良番。
拖了这么久,是时候弄个新菜式出来了!
梁御厨到底没能做出小公子愿意吃的味道,因此小公子每日的膳食,还是由萧遥提供。
赵御厨因不用给小公子做菜,地位落千丈,他将之归结于萧遥抢了自己的差使,心里对萧遥恨得牙痒痒的,见梁御厨做不出小公子爱吃的,好了伤疤忘了疼,不无酸意地挑拨
“我看,她是怕你学了去,特地少教了关键的配方,使得你做出来的菜讨不了小公子的欢心。”
梁御厨和萧遥打的交代多了,自然知道萧遥是什么样的人,听了这话,当即就反驳“萧大厨可不是你说的那种人,我劝你还是莫要再说了。”
赵御厨道“怎么说不得了?我又不曾冤枉她。她来来回回做的都是那几道菜,再不会旁的了,自然怕教会徒弟饿死师父!”
梁御厨生气地道“你再说我们便到大管事那里评评理去!”
赵御厨听到他提起大管事,这才噤声。
但是心很不服,得了空便到宫外的酒楼食肆吃饭,间或听耳朵那些大厨贬损萧遥。
其,赵御厨最爱去的,便是德胜楼。
因为萧遥潜伏的这段时间里,德胜楼的林大厨也推出了几道改良过的菜式,而且是状元楼不曾做过的,很是得老饕们的赞扬。德胜楼的名声,也终于慢慢升上去,再次靠近了状元楼。
赵御厨爱来德胜楼,是因为前来用饭的老饕们提起萧遥,总不免声叹息,认为她许久不曾进步,怕是天赋用完了。
讨厌个人,最是喜欢听到其他人贬低这个人。
赵御厨便是这种心理。
萧遥在自己的小店终于开起来之后,心无旁骛地琢磨新菜式,终于做出了道叫“鱼戏莲叶间”的名菜。
这道菜以鱿鱼片为主材料,经过烹制,鱿鱼片好似条条甩动鱼尾的灵动小鱼般,摆在淡绿色的黄瓜片上。
镇国公看到这道菜,惊艳得眼睛都舍不得移开,半晌哈哈笑道“都说你做的菜式粗鄙,是平民吃的,难登大雅之堂,此刻,老夫真想揪那些人来瞧瞧,什么才叫名菜!”
柳大管事在旁笑着道“萧姑娘真真是别出心裁!这鱿鱼片做的小鱼尾巴极其生动,但是最妙的是用胡萝卜做的眼睛,堪称活灵活现!”
镇国公不住地点头,笑着说道“间这莲蓬也是点睛!”又感叹,“如此道好菜,老夫倒有些舍不得下口了。”
萧遥笑道“若不趁热吃,凉了味道便要差许多的。”
镇国公身为老饕,听了这话,当即拿了筷子,夹起条“小鱼”放入口。
“小鱼”入口,镇国公当即眼睛亮,不住地道“这鱿鱼片脆嫩爽口又伴有美味的酱汁,着实好吃!”吃完了块鱿鱼片,又将筷子伸向当那莲蓬。
萧遥在旁看着,并不动筷子。
她制作这道菜时,吃了不知多少,此时并不想吃。
镇国公吃到莲蓬时,面上露出惊艳之色“这莲蓬竟如此润滑鲜香,我以为是包子呢。”
萧遥道“用了鸡蛋并虾肉,还有些面粉。上头绿色的,是普通的青豆。”
镇国公对此大赞特赞,吃完之后意犹未尽,笑道“这美味佳肴,分量虽少,但是也因此多了几分回味,很是吊老饕的胃口。”又命柳大管事次日便推出这道名菜。
柳大管事高兴地忙活去了。
第二日,状元楼郑重推出名菜“鱼戏莲叶间”!
京城的老饕们得知,纷纷涌来状元楼。
他们都很好奇,在已经被认为江郎才尽之后,萧遥却突然做出这么道菜,到底是反击了这种说法,还是进步坐实了这种说法呢?
当看到这道菜的刹那,老饕们都被惊艳得失声了,拿起筷子抱着破坏艺术品的心情夹起条“小鱼”放入口,舌头再次被征服,不由自主就当场叫绝!
“老夫只有五个字,色香味俱全!”
“萧姑娘就是萧姑娘,总是能将菜品做成艺术品!说她江郎才尽之人,如今看着这道菜,可还说得出口?”
不过日功夫,这道菜便传遍了京城,并且传得神乎其神。
民间提起这道菜,甚至夸张地说“萧大厨做活了那金鱼了,据说放在碟,仍在不断地游动!”
萧遥听到柳大管事当成笑话似的将这话告诉自己,不免琢磨了起来。
这道菜加上靓汤,再在盘子底下烧火,使靓汤呈沸腾状,那小鱼摆动,岂不是当真活了起来?
说干就干,她当即就试验了起来。
赵御厨却心情不好起来,因为他进入德胜楼,再也听不到说萧遥只会做粗鄙菜肴的说法了,满耳朵都是对萧遥的夸赞,对那道“鱼戏莲叶间”的夸赞!
萧遥被打下去的名声,瞬间升了上来,而且攀爬得比先前还要高!
严峻被他姨娘念叨着娶妻,并且提起哪家哪家小姐。
他听着,心里头满满都是抗拒,当即摇头拒绝。
姨娘便说道“你年纪已不小了,该娶妻了。若不喜欢姨娘请夫人相看的,姨娘便让夫人再相看二。”说到这里看向严峻,“听说你这些时日总是往外跑,可是心里有意人了?”
严峻听到姨娘提起意人,脑海里闪过萧遥那张宜嗔宜喜的脸蛋,俊脸瞬间红了。
原本还不觉着,只是每日里想去见她。
原来,不知不觉,竟相思入骨了。
姨娘见了,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当下道“是哪家的姑娘,你且告诉姨娘,姨娘请夫人帮你打听。”
严峻想到萧遥的身份,知道若直说了,姨娘只怕会反对,当下就道“姨娘,状元楼出了道震惊美食界的名菜,明儿我带你去尝尝。”
他想着,姨娘亲眼见过萧遥,发现萧遥的好,怕便不会因为萧遥的身份低微而反对了。
第二日严峻找了个理由,带他姨娘到状元楼用膳,还特地以找萧遥为由,让他姨娘看到了萧遥。
姨娘见了萧遥的面貌举止,心里头还是十分满意的,可得知萧遥只是个厨娘,那份满意便不翼而飞了。
她自己是姨娘,累得儿子是庶出,直以来比不上其他少爷,心心念念的就是让儿子娶门有地位的妻子,由此提高地位,可不愿意儿子娶个地位低下没有娘家依靠的厨娘。
只是她知道严峻的性格,与他明说,他必是要抗争到底的,因此不动声色,回去之后,便找到平国府世子夫人,求世子夫人帮忙相看。
平国公府世子夫人是个和善的,且又要面子,更怕被人说苛待庶子,得了请托,便继续相看。
这相看,京城适龄人家的贵妇们都略知二,你传我我传你传入宫,让太后想起颍阳公主的婚事,便召来了颍阳公主,说道“你年纪也不小了,是时候成亲了。喜欢什么样的男子,与哀家说来,哀家让你皇兄帮你看看。”
颍阳公主有些害羞,但是也知道,这是自己的机会,羞红着脸道“儿臣倒没有什么主意,只是希望驸马有才华且洁身自好。”
说完,飞快地看了身旁红叶眼。
有些话她不好说,但是红叶可以帮她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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