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幻茶术
祝掌柜见曾达虔竟敢应战,心里也是一紧,听周宣就已经狂妄地恭喜曾达虔发财了,真是又惊又怒又笑:“我倒要看看你曾掌柜到底是发财还是败财!――路先生,看你的了,谢源茶就拜托先生了。”朝路鸿渐一躬到地。
路鸿渐双肩一塌,随即耸起,似乎祝掌柜将一副千斤重担压在他肩膀上,参加茶会十多年,斗茶无数,但一场斗茶关系到两种茶叶的生死成败、涉及银子数万两,这是他从未遇到过的,沉声道:“路某定展生平之技,不负东翁重托。”
歙州茶商盟会大管事符先生过来劝道:“祝掌柜、曾掌柜,如此斗茶太伤元气,两位还是罢斗的好。”
大厅里的其他茶商坐山观虎斗,何乐不为,纷纷道:“输家伤元气,赢家则大补元气,斗吧,斗吧,入茗战堂就是要斗的。”
这样的情势下,双方都不能退缩了,祝掌柜和曾达虔齐声道:“斗!”
符大管事摇摇头,道:“既然两位一意要斗,那好,在场诸位都是证人,字据也不必立了,请去年茗战排名第五的钱先生、排名第七的吴先生来品定双方茶色、茶汤、茶花的高下,还差一位证人,谁来品定?”
要给十大品茗师排名第九的路鸿渐品定茶艺,非得排名比他靠前、或者德高望重的茶界前辈才行,现在十大品茗师到场的除了路鸿渐自己之外只有钱、吴两位。
有人道:“就由符大管事亲自品定好了,谁敢不服你?”
符大管事摆手道:“老夫老眼昏花,做不得这品定茶艺之事了,再稍等一会,就有茗战高手来的。”
这时又有一群人进来,为首是一个鹤发童颜、精神矍铄的老者,身材瘦小,但脚步迈得很大,可以说是大步流星。
静宜仙子还没有书僮的觉悟,朝周宣招招手,周宣靠近听她说:“宣弟,这位就是翟君谟先生,女道要去相认拜见吗?”
周宣低声道:“先不急,会后再相见不迟。”
厅里已经是一片欢迎声,有好事者嚷道:“好了好了,翟先生来了,他来品定,一言九鼎。”
翟君谟的品茗师第一的宝座已经连霸多年,早就想归隐了,但湖州紫笋茶的茶商苦苦挽留,有翟群谟在,湖州紫笋茶就能保住天下第一名茶的称号,茶价那是年年攀升,财源滚滚啊。
翟君谟朝众人拱拱手,与符大管事寒暄,听说谢源茶要与黄山容成茶茗战决生死,路鸿渐他是知道的,茶艺精湛,但容成茶的品茗师却是面生,即便是后起之秀要挑战成名的品茗高手也不能下如此大的赌注啊,风险太大,曾达虔就这么相信他?问:“符兄,容成茶的品茗师姓甚名谁?”
符大管事道:“还未问。”近前作揖道:“敢问公子尊姓大名?”
周宣还礼道:“不敢,金陵周宣之。”
花魁夏侯流苏私奔,使得金陵盐商周宣之的大名传遍宣州内外,但歙州这边还未听说过这个把宣州搅得满城风雨的周宣之。
符大管事客套道:“久仰,这位是翟君谟先生,周公子应该听过翟先生的大名。”
翟君谟教过静宜仙子茶道,可以说是周宣的师祖了,所以周宣对翟君谟执礼甚恭。
符大管事道:“就由翟先生、钱先生、吴先生三位来品定谢源茶路先生与容成茶周公子之间茗战的高下――”
“请稍等一下。”周宣道:“容成茶由我的书僮代我出战。”
此言一出,满厅哗然。
祝掌柜怒不可遏,叫道:“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周宣笑道:“这如何是欺你,这是让你稳操胜券嘛,你该暗自庆幸才是。”
路鸿渐拂袖道:“与一书僮茗战,胜之不武,路某拒绝此次斗茶,这倒不是惧怕,乃不屑尔!”
林涵蕴见姐姐被轻视,恼了,脆声道:“什么不屑,你就是怕输!”
周宣点头道:“对,就是怕输――路先生,还记得去年山阴道上的茗战否?”
听到这话,路鸿渐悚然大惊,去年四月他刚刚在歙州茶会上杀入茗战十强,志得意满返回家乡越州,在山阴道上遇到一个骑骡的清瘦文士,二人茗战三局,赌注是五百两银子,路鸿渐一胜二负,那清瘦文士嘲弄地一笑:“茗战十强,不过如此。”也没要路鸿渐的银子,策骡款段而去。
路鸿渐含羞回乡,原以为他茗战败给一个无名之辈的消息会不胫而走,但一年多来没听任何人提起过,路鸿渐慢慢的也就淡忘了,心想那清瘦文士应该是世外高人,偶戏风尘,他输给世外高人没什么好羞耻的,万万没想到这个周宣之会在这种时候突然提起那次山阴道茗战!
周宣见路鸿渐震惊的样子,心中暗笑:“这人被老四吓成了惊弓之鸟,心虚之下就更不是道蕴姐姐的对手了。”说道:“路先生,你这是代表谢源茶出战,我这书僮代表容成茶出战,只论茶艺高下,何必论身份地位?”
大厅上的其他茶商生怕斗不起来,怂恿道:“对,只论茶艺高下,说不定这书僮是个茗战奇才,路先生万万不可轻视。”
路鸿渐定了定神,打量着周宣之及其书僮,周宣之身材高大,明显不是去年赢他的那个清瘦文士,这书僮个子也高,比清瘦文士高,清瘦文士也没这书僮俊美,咦,这书僮似乎是一女子,脸都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