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丝万线从天落下，冲刷着远处的高楼和近处的行道树，也在孜孜不倦地洗涤着马竞身侧的车窗。

德系车良好的密封性，把风声雨声还有胎噪声遮挡在外，车厢里只有车载音响发出的淡淡音乐在弥漫。

这是一支小小的车队，打头是一辆奔驰商务车，间是一辆同样出自梅赛德斯奔驰的迈巴赫s600l豪华房车，再后面是连着三辆外观很像却稍短一截的奔驰s600，最后又是一辆奔驰商务车。虽然一水儿蓝牌黑车看起来很是低调，不过这么乌央央地招摇过市，还是吸引了很多注意力，社交媒体已然出现路人抓拍的照片和视频，充分显示了“随手拍”概念是如何地深入人心和生活。

马竞本心而言，自然是更加期望乘坐国产或自产的汽车，不过今天的场合较特殊，必须也够得身份档次的豪车，再他的黑马增程电动车也远在鹭岛家里，想为自己代言也是任性不得。

经过一年时间的加班加点，蜜蜂集团在位于粤东北的东江市高新区建设的电子科技园正式竣工验收，今天要举行启用仪式。除了他这个蜜蜂董事长以及魏怀亮等公司高管，还有hy市、高新区地主管领导应邀出席，老魏专门给他和同事准备了一支小小的奔驰车队，也有摆排场、壮声势的原因在里面。

他和他的手下们很快要搬来河源工作，树立一个良好的形象，有助于更好地打开局面。

因为这个原因，马竞默认了老魏的铺张行为，坦然坐为他准备的迈巴赫，还把对方拉了来，用实际行动表示支持。

收回打量周围的视线，他感叹着：“变化还真大啊！只是一年不见，人气增加了很多呢。”

车头前方，超前的八车道路面依然宽敞，却不像次那么空旷，路两边的建筑也是长高了不少，还多了很多之前没见过的建筑，路边的广告牌和路人也多了不少。如此种种，表明这是一座高速成长的城市，和内地那些空有宽路高楼却没有人气活力的所谓“新城”不是一回事。

“那是当然！”他旁边的魏怀亮接话头，“东江开发区去年升格成了国家级高新区，前几年的基建投入陆续见效，陆续搬过来的深镇企业越来越多，人气一下子起来了。”

于企业而言，总部所在的城市是其成长的家园，却不是永远的归宿。作为经济动物，企业总是对生产成本最低、销售收益最高的地方充满了向往，为此搬家离开也属正常，区别只是“离家出走”还是“分家扩张”。随着深镇地价屡创新高，越来越多企业选择外迁离开，开始只是劳动密集型的制衣和玩具行业，后来逐渐波及到电子和机械行业，连华伟这样土生土长的明星企业，也都跑去临近城市建起了新的生产基地。

制造业空心化是城市发展的必然阶段，东京纽约这样的国际都市都已走过这一阶段，用金融、娱乐、零售等毛利润更高的第三产业取代工业的支柱地位。深镇市对此有着清醒的认识，与其放任其他地方跑来挖角企业，不如自己带着它们走出去，把企业外迁变成“产业溢出”和“影响扩散”，然后位于粤东腹地的东江被看，以产业转移实现对口帮扶和经济融合，业内甚至有东江要成为深镇第12区的法。

在这波外迁浪潮，蜜蜂的表现可以称得的后发先至。一开始没有动作，等到决定立即全力投入，再加整体规模偏小，蜜蜂科技园只用一年时间完成建设安装工作，如今已经进入试运行阶段。而且他们的重视程度也和其它企业不同，不但生产基地会放在东江，连研发和客服部门也会搬来这边，只把运营部门留在深镇，事实从深镇搬来了这边。

蜜蜂公司成立时，房地产行业已然进入所谓的“黄金十年”，城市gp和地价房租翼齐飞，商用写字楼、民用住房齐齐涨价不，想要找到容纳大量员工的连片职场，难度也是增加了好几个数量级。在起家之地的鹭岛，他们通过搬去岛外、大肆收购拆建旧厂房解决了这个问题，在经济发达的珠三角地区，蜜蜂这个外来和尚没有这般优待了，旧厂房什么的早改造完了，有新地皮也会优先供应给本土企业。

因为各种原因，蜜蜂在深镇、羊城、东馆等大城市拥有数量不小的分部分厂，同城各办公地点的分布也较为分散，虽然有a在线办公和视频会议系统作为补充，还是对跨部门沟通协作产生了不利影响。马竞早有复制“蜂园”模式，把南方各分支公司聚拢起来的想法，之前苦于实际条件一直未能达成，这次终于要得偿所愿。

只不过，他倒是满意了，底下员工却有很大意见。蜜蜂是私企不是国企，更不是半个世纪前援建“三线”的国企，公司员工也不是当初那些极具主人翁精神的国企职工，他们能够理解公司集办公提高效益的需求，却很难接受这个安排。毕竟他们的房子、他们的家人、他们的社保、他们的朋友圈都很难带走，如此种种带来了很高的迁移成本，而公司显然不可能为每个员工支付高昂的安家费。

发信抗议无果，陆续有员工递交辞呈，离开公司另谋高。虽然蜜蜂特立独行的自主系统、自主硬件为他们制造了很大的跳槽成本，导致很多想走不能走地人留了下来，蜜蜂还是遭遇了成立以来规模最大的一次离职潮。这些人很多都是有妻有子的层精英，他们的离开自然对蜜蜂的研发和生产造成了伤害，蜜蜂二号手机便是其一个受害者。这款主打弯曲变形和直觉计算的概念手机，却因为人手问题被做成了只能不能打电话的残缺品，外形也充满槽点，虽然马竞将其打回重做，却是怎么也赶不原定的夏季发布会。

夸赞完本地日新月异地变化，魏怀亮话锋一转却是叫起了苦，“不过这里还是太偏了些，公司员工意见很大，士气和研发进度也受到了影响。”

“嗯，”马竞不置可否地哼了声，旋即开口问道：“大家还有意见？私下抱怨的人多不多？”

魏怀亮也没掩饰什么，直言相告道：“意见和抱怨自然是有的，不过以前少了很多。在集团和公司的劝解开导下，大家已经接受事实，逐渐接受了这里。”

实际，算他不，马竞也是一清二楚。身为地球唯一一个半电子人，以及信息松鼠症重度患者，他特别喜欢通过络收集信息。除了社交媒体和搜索引擎这样的公开场合，那些隐秘的特定论坛他也不排斥，他在内的“树洞”论坛和外的玻璃门、脉脉都有注册帐号长期潜伏，很是收集了一些员工发布的匿名吐槽。当然，只是收集分析作为决策参考，却不会因此报复针对特定员工，整体的吐槽氛围倒也友好宽松。

耸耸肩，马竞笑着道：“我看不是开导起了作用，而是想跑的能跑的都已经跑了，剩下那些人也只能被动接受。”

“呃！”老魏被他这话刺得老脸一红，只得讷讷道：“是我没带好队伍，给董事会添麻烦了。”

“嘿嘿，”马竞摇头笑笑，“这锅是我的，你抢个什么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