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歃血为盟</p>
浑天黑夜，月晕将风。</p>
老七宫保南按照吩咐，联络了二哥、三哥，随后回到城东江小道的住处，护送大哥江城海回到老宅。</p>
外屋地里，供奉着老四金孝义的灵位。</p>
江城海照例坐在炕沿儿上，点起一袋旱烟，心里不禁感慨：嗐！还得是自家待着自在！</p>
去年的那场夜袭过后，在许如清的安排下，门窗都已换了新的，但碍于鼠疫戒严，屋子里的家具却迟迟没有更换。</p>
如今，借着忽明忽暗的烛光，残破的箱柜、墙上的弹痕，仍然都清晰可见。</p>
老宅的房子将颓未颓，将倾未倾，似这残生，似这朝廷，似这天下。</p>
老二李添威第一个回来。</p>
“大哥！呵呵，咋感觉老长时间没见了呢！”</p>
“让这鼠疫闹腾的，可不就小半年没见了么，明明都在奉天。”江城海笑着吧嗒吧嗒烟袋锅子。</p>
江城海点点头，从炕上下来，走到柜子前，取出一坛老酒，往桌子上码五个海碗，逐一倒满之后，又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轮番递给每位弟兄。</p>
歃血为盟！</p>
李添威翘首以盼，也是自顾自地嘟囔着说：“可不是呢！老五咋还没来，他平常都来得挺早啊！”</p>
“有！”李添威点了点头，“院子外头有个门房，每天晚上会有人绕着宅子巡夜，二更天换班，人数不定，有时四个，有时六个。”</p>
李添威也跟着轻蔑地笑道：“大哥，只要咱们还在一天，那老小子就不敢安生，尤其上次夜袭以后，一直担惊受怕。不过——我这情况，是戒严以前，白家宅子布防的情况，现在还是不是这样，就不好说了。要不，我再去探探？”</p>
“看出来啥了呀？”李添威又问。</p>
“大哥，别闹，你不会是要——”</p>
于无声处听惊雷！</p>
老七宫保南直接“诈尸”，坐起身来，瞪大两只眼睛，问：“啥玩意儿？”</p>
江城海冷笑一声：“这老登够惜命的啊！”</p>
“不用。”江城海敲了敲烟袋锅子，“我再派伱一个别的活儿，老规矩，别声张！”</p>
“如果要等，那就得等到乱局出现。”孙成墨继续说，“但要是没有乱局，咱们就不能再等了，最好的时机，就是在这两任总督交接的空档，对白家动手！”</p>
李添威等人一听老七都这么说了，便瞬间安静下来，屋子里顿时一片死寂。</p>
“大哥，你高看他们了。让我说，就算没有盟会，他们自己也能把自己玩儿死。”</p>
众人对这番说法，心里面毫无准备，他们甚至不清楚弟兄们之间还出过内鬼，于是便将满肚子疑问，顷刻间一股脑地倒在大哥耳边。</p>
“噢，好！”</p>
江城海抬手打断：“别问，别猜，别说，照做就是了。”</p>
“那行，大哥，你说！”</p>
李添威捋了捋头绪，介绍说：“白家大宅，前后一共俩门儿，白宝臣应该住二楼，每天下午会在阳台上坐一会儿，白国屏有自己外宅，有时回来，有时不回来，大概也在二楼。宅子里，不算仆从下人的话，常住的支杆挂子有六个，一楼四个，二楼两个。”</p>
李添威没敢接着往下说，用手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p>
——</p>
“懂！”</p>
“四爷！瞪大了眼睛，瞅好喽！哥几个给你捎几个人下去，陪你乐呵！”</p>
可是，江城海对此却不愿多谈，只是回身冲老七说：“沈国良临死前，认没认？”</p>
众人一齐看向老六。</p>
“干了！”</p>
说罢，江城海直接转过身子，领着一众弟兄齐刷刷地跪在金孝义的牌位前。</p>
“老二？”江城海忽然歪过脑袋，“年前，没戒严的时候，我让你去踩白家的盘子，咋样了？摸清楚了没？”</p>
沉默了好一会儿，江城海才忽然开口道：“不用等了，老五反水，插了。”</p>
说话间，院子里响起一阵脚步声——老六回来了。</p>
他记得，这是大哥单独交给他的秘密任务，于是并未直说，而是扭头瞅了一眼躺在炕头上、似睡非睡的宫保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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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也未必。”孙成墨说，“盟会这几年，也没少在关外运作，新军混成协的魏天青，都传是倒清一派，他要起事，咱们这不可能太平！”</p>
众人端着酒碗，来到外屋地金孝义的牌位前。</p>
“差不多了。还行，这把老骨头，还能祸害两年！”</p>
三人闻言，顿时惊诧万分。</p>
反倒是李添威，平日里看起来天不怕、地不怕，眼下却立马神经兮兮地小声说：“老三，这可不兴瞎说啊！咱们现在还在城里，又不是在山上！”</p>
江城海点点头，又说：“要是我出了什么意外——”</p>
孙成墨捋着胡须，忧心道：“别不是感上鼠疫了吧？”</p>
“大哥，没意外！”众人连忙打断，“白宝臣区区鼠辈，插他，手拿把掐！”</p>
“弟兄们，咱们跟白家的梁子，该了断了！这趟活儿，一旦成了，免不了血流成河，闹得动静太大，谁也保不了咱们，今后奉天城，恐怕也就再没咱们的容身之处，只能找个山头，了此残生了。”</p>
没人想到，老三孙成墨竟然语出惊人：“咱大清，要完犊子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