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丧钟敲响(1 / 2)

第151章 丧钟敲响</p>

旧历,辛亥年。</p>

这一年,关外的烟花爆竹,比以往任何一年都更热闹,却也比以往任何一年都更冷清。</p>

因爆竹中的硫磺亦有杀菌灭毒的功效,伍连德博士倡议多多燃放,并以传单的形式,分发到关东各省。</p>

于是,大年三十那一夜,家家户户,凡有余力的,尽皆燃放烟花。</p>

一时间,关外百姓,无论是富户士绅,还是劳苦大众,无有分别,全都一齐仰望夜空。</p>

漫天花火,唯独照不亮这人间凄苦,更没有半分喜庆。</p>

死难者,已逾数万人之巨!</p>

各地都在集中焚烧尸体……</p>

关外酷寒,由于担心鼠疫冬眠于地下,便将许多原本已经入土为安的尸体重新扒出来,丢弃在土坑里,淋上煤油,付之一炬,归于尘土。</p>

万幸的是,在伍连德的雷霆手段下,等到开春时节,鼠疫终于渐渐平复了下去。</p>

二三月时,铁路逐一复通,鼠疫已近绝迹。</p>

人间四月,盟会在南国已经接连起事,大有愈挫愈勇的架势;然而,关外却刚刚经历一场天灾劫数,清廷主持召开“万国鼠疫研究会”。</p>

奉天治安,再度收紧。</p>

然而,“海老鸮”已经嗅到了复仇的时机……</p>

……</p>

……</p>

是日,城东秘宅。</p>

江小道手下的四风口,正站在院子里,侧身,平举着胳膊,手上拿着一根木棍,木棍上用绳子坠着一个拳头大小的石头。</p>

宫保南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手里掂量着一把碎石子儿,时不时地朝前面丢出一颗。</p>

“赵正北!胳膊抬高点儿!你是要打别人脚丫子,还是打别人脑袋瓜子啊?”</p>

石子儿正中在小北风的手背上,疼得他龇牙咧嘴。</p>

“七叔……还没到时候啊?真举不动了!”</p>

“别废话!”宫保南不耐烦地喝道,“胳膊没劲儿还玩什么枪?举着!”</p>

“咚咚咚!”</p>

说话间,宅子外头突然响起一阵敲门声。</p>

四风口借机垂下胳膊,一齐扭头看向七叔。</p>

宫保南微微皱眉,把石子儿倒在地上,随后拍了拍手,一脸狐疑地站起身来,冲那几个靠扇的说:“你们往后退点,啧,谁让你们把胳膊放下了?抬起来!”</p>

紧接着,江小道和赵国砚也分别从正屋和厢房里走了出来,手里拿着枪,互相对视了一眼。</p>

宫保南盯着院门,也缓缓地把手伸进怀中,头也不回地冲两人吩咐道:“伱俩守着正屋,我过去看看。”</p>

没想到,话音刚落,门外就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p>

“小道,开门呐!我!”</p>

“嗐!是六叔!”</p>

江小道不禁松了一口气,收起匣子炮,径直穿过院子去开大门。</p>

院门敞开,却见老六关伟牵着一头驴车,车上放着两口薄皮货箱,上面盖着两层黑布、摞着几棵大白菜。</p>

江小道看见那头老驴,顿时倍感亲切地问:“六叔,这不我那头驴么!”</p>

“你还知道呐!”关伟语带责备地说,“我说你们也真是的,搬到这边来,好歹也把老宅的驴给牵过来啊,得亏戒严以前,我去了趟老宅,要不然这驴早就他妈饿嗝屁了!”</p>

“你回老宅干啥?”江小道问。</p>

“找个车拉货啊!先前城里马车太难雇了,这么多东西,总不能让我抬着吧!”</p>

关伟一边说,一边牵着驴车进院,余光扫过,看见四风口,便惊讶地问:“嚯!你们这够热闹的,这都谁啊?”</p>

江小道并不解释,只是冲四风口摆摆手,说:“叫六叔!”</p>

“六叔!”</p>

关伟回过味来,猛拍了一把小道的肩膀,朗声笑道:“行啊!大侄儿,你都有自己的崽子了?以后成了大蔓儿,可得照着点你六叔啊!”</p>

“哈哈,六叔,你埋汰我!”</p>

“哪能啊!我是真格替你高兴,快跟六叔说说,你啥时候自己还整上堂口了?”</p>

叔侄二人正是嬉闹玩笑的时候,关伟猛抬头,忽地瞥见赵国砚的身影,脸上的笑容顿时一僵,神情也迅速变得冷峻起来。</p>

“小道,他怎么还活着?”</p>

“噢,六叔,他现在也是我的人。”</p>

关伟仍然目不转睛,只是微微把头歪向小道,低声问:“他以前可是陈万堂的人,能信得过么?”</p>

“六叔,火并收编,江湖绿林,不都是这个路数么!而且,那晚也没他的事儿,我爹也同意了。”</p>

赵国砚的身份受人猜疑,自是情理之中,无可辩驳,只好低头示好,叫了一声“六叔”。</p>

赵国砚先前拜码江小道,其实更多是因为“海老鸮”的缘故。</p>

但自从亲眼目睹小道手刃沈国良以后,他就服了,或者说,是怕了。</p>

赵国砚也由此看清了江小道的脾性。</p>

这小子,平日里闲来无事的时候,满嘴啷当,没个正形,不说没脑子吧,反正多少有点儿彪呼呼的;可一旦他下定决心,要做什么事儿的时候,就立马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不仅寡言少语,而且极其果敢。</p>

赵国砚想不明白,如此极端的两幅面孔,怎么会融汇在这一人身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