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不清楚。”梅花白罗裙婢女将头埋的更低了。
“哎,这尊佛像是我家那位老太太的心头宝贝,还说什么常现夜光宝气,是有灵气之物,我得赶紧回去,姐妹们,就此别过,回见。”秦夫人说完头也不回的撩开帘子,前面有婢女打一顶大伞,左右簇拥离屋而去。
“这是不祥。”眼见秦氏走远,屋里顿时来了趣,刘氏挤眉弄眼,作邪祟状,嘴边立掌道。
“就是,就是。”
“好好的,怎成不祥,就是一件宝物摔了,老人家拿不稳,有啥。”苏氏不以为然,腻腻道
“就是,就是。”
“就是你奶奶,蜜蜡不似翡翠,那种石头不好摔破,非狠狠往地上砸不可。”刘氏腮帮鼓气,着恼道。
“我可听我家良人说啊,京师附近有一股贼匪闹的凶,已占了好几个县,附近有他们王家的一个公子,对了,是秦姐的小儿子勤王还没回来,如此算起来,这会还在那京城附近,官匪相距不远,那可不得打起来。”也有妇人是官宦之家,更时局不明,常取夫家的抵报来看,故而知些时事。
“啊呀,一扯贼匪,我心就闹不停,娘家里传过话来,有好几个远房家里都糟了贼匪,死不见尸,今夜要害噩梦呢,别说这些。”
秦夫人一脚踩上了马车,霍得回头拿眼紧瞅梅花白罗裙婢,呼一声扇了她一嘴巴子,将这婢女惊愣当场。
“贱婢,你满嘴胡言,先说是传老太太的话,却只提破了尊蜜蜡佛像,说,是谁来指使你。”自前年在雁门卫吃了一记以奴犯主的闷棍,秦夫人越加严厉,对下人动辄打骂。
“夫人,奴婢不敢说谎,这是老太太命我传的话,原原本本不曾有误。”梅花白罗裙婢委屈不已,但她素喜洁身,犹自腿直挺着,不肯跪在污浊泥地上。
“什么话。”
“就是这句蜜蜡佛像破了。”这回话颇有揶揄之意,这婢女还抬眼一瞥秦夫人,这等抓了主子错处后,得理不饶的形状可是犯了忌讳。
秦夫人恼怒不已,欲要再赏她一巴掌,一醒神间,有所悟,拿眼瞪了这死婢,身子钻进车厢,催促车夫赶紧回府,只留下这梅花白罗裙婢在雨中后怕垂泪,在府里得罪了夫人,那这辈子也就完了。她一咬银牙,此时心中对王雁生出无比羡艳,那是奴婢圈子中的神话,甚至听说还有些奴婢偷偷给王雁画出神像用神龛供起来,尽心拜谒祈告。从前每回听人说起这荒谬事,她都要嗤笑不行,腰肢乱颤,与人话里对王雁颇不屑,以为这等下流人物藏了奸,就算一时得了实惠,也早晚没好下场。
但是此时此景,她的心渐变了,一颗异心植种于雨水下,如获滋养。
秦夫人匆匆迈进门槛,只见王家的几房都来了,心里凌乱几欲昏厥,在路上她就以“若有祸事,何来。”为念,将府内近事前前后后想个通透,想来想去不外就是王朴那个逆子,他难道又闯了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