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
”
数百米的城墙上,双方来回冲杀,演变成惨烈的死亡之地。
箭失、标枪、投斧,上下砸落。
泥土、血液、汗水,四处混杂。
喊杀声、入肉声、将领指挥声,浪潮滚滚。
声与画的双重刺激,血与火的重重煎熬,令金辽两方的战士都陷入癫狂状态。
无人胆怯后退,只有杀死敌人,或者被敌人杀死。
完颜娄室第三次奋勇攀登,险些跃上城头,但终究还是在躲避石块时,被一箭射在胳膊上,不得不落下城头,拔出箭头,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事实证明,御驾亲征确实有用。
若是按照守城的规格来看,耶律延禧镇守的北城算不得什么,本来就没有护城河,正规的守城器械又在外城,直到金人杀进来了,王宫内才开始匆匆准备。
干柴、滚油、擂木、石块,一切能够用上的,都作为简易的守城器械,后方的内侍宫女都在不断往前抬着柴火。
但恰恰是这位辽帝站在城墙上,带头朝着下方的金人弯弓射击,让守城的士气彻底激发出来,一支支长箭呼啸,从宽大的盾牌中寻找缝隙,凶狠地扎进金人的胸膛。
跟随着完颜阿骨打的金军,也是箭术超群之辈,一把把高丽角弓在他们的手中,回敬以凌厉的箭失,以火力压制火力,为己方士兵的攀登争取机会。
可即便如此,耶律延禧依旧在左右盾牌的保护下,挥洒着箭雨,哪怕手臂越来越酸疼,口中还是连连咆孝:“朕要杀光你们这群金人!”
“王兄,敌人随时可能回援,不能再在北城下拖延了!”
完颜杲来到完颜阿骨打身边,焦急地道。
完颜阿骨打脸色沉凝:“有粘罕把守要道,斡鲁朵一时间无法回防,只是城内久战不下,恐怕民心会变!”
这个世界的辽国,由于丢失燕云,强燕压迫,崩溃得比原历史快很多,但没有护步达冈之战,七十万对二万的全军覆没,还残存了大量的有生兵力,只是一盘散沙,各怀鬼胎,凝聚力太差。
所以挥军直捣京师无疑是上策,金人骑兵千里奔袭,出其不意,再靠着早早潜入进来的完颜杲等人打开城门,杀到皇城根下,本以为到了这一步,就是摧枯拉朽,没想到在最后关头碰壁。
他们之前那番灭契丹的话,已经把契丹人逼到了绝境,其他族群则心思浮动,如果攻城顺利,直接破了北城,辽国覆灭,此地易主,各族拥戴顺理成章。
可如果金军在城下受挫,那各族会不会出动,起四面包夹之势,就很难说了……
完颜阿骨打其实已经想到了办法,沉声道:“天祚帝小事精明,大事湖涂,骄狂本性难改,一旦我们露出败退之相,又徘回在南城不走,他必定出城来追,只要将此人生擒,剩下的契丹人就不足为虑!”
完颜杲喜道:“王兄英明!”
古往今来,羊败诱敌的战术不知道用过多少次,但仍旧是那么管用,因为在胜利面前,人往往很难保持冷静,更不愿错失歼敌的良机。
何况什么情况下是“穷寇莫追”,什么情况下又变成了“宜将剩勇追穷寇”,恰恰是最难判断的,对付骄狂自大的耶律延禧,这招绝对管用。
完颜阿骨打顾虑的却是另一点:“你们诱出天祚帝,我要去引走一人,如果此人现身,加以警告,那就功败垂成了!”
完颜杲面色立变:“王兄岂可独自犯险?”
完颜阿骨打冷冷地道:“你们拦不住他,唯独我可以,不必多言,速速准备!”
完颜杲咬牙道:“是!”
……
“陛下……陛下快看,金人要退了!金人要退了啊!
”
萧奉先狂喜的声音第一个响起。
耶律延禧沉浸在射箭中,他的箭术了得,左右侍卫又将大盾保护得严严实实,再有侧翼火力压制,在这样的配合下只攻不守,亲手射杀了三名金人,只觉得热血沸腾,恨不得仰天长啸,壮怀激烈。
此时听得萧奉先的呼喊,再往城下一看。
金人士兵一次次冲锋登墙,一次次失败后退,丢下的尸体已经过百,终于开始聚集人马,一群将领指指点点,缓缓后撤。
“哈哈!哈哈哈!”
耶律延禧狂笑起来,笑着笑着,眼眶大红,又泣声道:“自太祖百战立国,我大辽历经九帝,朕岂能如南朝的赵佶一般,成为亡国末帝,当契丹的罪人?”
萧奉先赶忙道:“陛下岂是那宋末帝可比,此战胜金,宣告天下,号召各族勤王,定能剿灭奚贼,振兴大辽!”
“说得好!”
耶律延禧眼睛里满是昂扬自得,可不待他畅想未来的蓝图,一道冉冉升起的黑烟就占据了视线,然后是第二条第三道。
他定睛一看,不仅勃然大怒:“这群金贼,攻不下皇城,就在朕的京师里面杀人放火?岂能由得他们,众将士听命!”
王宫侍卫齐声应道:“在!”
耶律延禧大吼:“随朕出战,彻底将这群金贼剿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