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几个字,张越沉吟片刻,立刻一个箭步出了屋子。站在太阳底下,他招手叫了一个书吏过来,嘱咐去对张本和冯侍郎知会一声,他出去有要事,随即快步往外走去。一路时有兵部的司官问好行礼,他却谁也来不及理会,到了外边,他便厉声吩咐备马。
那匹黄骠马一牵出来,张越就抓起缰绳一跃跳了上去,随即马鞭一扬就一阵风似的驰了出去。等到从兵部衙门前头的小巷出了牌坊上了大街,他更是提高了马速,就在拐过一条巷子时,旁边却有一人一马窜了出来。
“张大人!”
因此时并非散衙时分,家里的随从还未到兵部衙门来接,因此,张越一个人纵马疾驰,并没留心四周情形。这会儿乍一听声音,他心里一惊,赶忙勒马,但这一停下也已经是在几步开外了,回头一瞧,他才看清是从那边巷子中骑马出来的人。
“王兄?”
短短七年间,从不入流的总旗一下子跃升至四&21697;指挥同知,王瑜可谓是得天独厚。因为生活逐渐优渥的缘故,他原本尖尖的下巴显得有几分圆润,人也比从前胖了,一身大红色的盘领右衽斜襟官服看着竟是有些小。急急忙忙上来拦住了张越,他便直截了当地问道:“你可是要去锦衣卫衙门?我刚刚打那儿出来,皇上怒斥了蹇尚书和夏尚书,对杜大学士大发雷霆,你这会儿去了也没用!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可否借一步?”
心中焦躁的张越吃这当头一喝,立刻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瞧见这边大街上没几个人,王瑜又是满脸恳切,他便跟着王瑜往一旁无人的小巷退去。借着这寥寥几步路,他心里朦朦胧胧有了些想法,待到了地头就问道:“你今日伴驾?”
“我是新任的锦衣卫指挥同知,因对皇上坦言不懂侦缉和卫狱等事,所以皇上便吩咐我管带大汉将军和随行扈从,刚刚就随王指挥使一同跟了出来。我知道张大人必定是听说了那边发生的事,但还请不要这会儿贸贸然过去。虽说我不能说那位戴大人的不是,可他说话……他说话实在是过头了,莫说皇上受不了,就是我听了也是心中不忿!”
王瑜也不管张越是否耐烦听这些,原原本本将戴纶那时候说的话一一道来。原来,在被几个锦衣卫带上公堂之后,朱瞻基便问戴纶是否知罪,戴纶不但梗着脖子说不知,而且还历数了朱瞻基即位以来的多番不是,其中便有一条是当初的宠嫔妾而远中宫,喜游猎而废学问,连皇帝当初练兵府军前卫的种种举动全都说成了玩乐。果然,一听此言,朱瞻基便立刻暴跳如雷,立时命左右将人拖下去棰杀,又要罪及家眷。
“张大人,蹇尚书和夏尚书以及杜大学士到了之后,我和几个锦衣卫官就退了出来。王指挥使借故避走,我和房大人便交谈了两句。因他问我和你的关系,我知道他管北镇抚司,也就没有隐瞒,结果他立时对我提到,两位尚书和杜大学士都是得了他的信。锦衣卫这边,大佬们其实都有内线,他有意把消息漏了出去。所以,内阁诸位大学士应该都知道。”
看来,房陵是有意不告诉他张越——确实,他张越不是为了大义奋不顾身的人,不会为了不相干的人挺身而出。但是,内阁所有人都知道了,为什么只有杜桢一个人来?
这一刻,张越只觉得心里一下子翻腾了起来。
“你既然扈从皇上,怎么就一个人这么出来了?”
“皇上又下令从诏狱里头提出了林长懋和于谦,随即令我往召都御史顾佐顾大人。我从北镇抚司后门出来,不想恰好撞见了张大人。”
一听到朱瞻基竟然在这个时候又要审问林长懋和于谦,紧跟着又召见顾佐,张越顿时倒吸一口凉气。想着王瑜还有要务在身,他也不敢再耽搁人太多时光,当即问道:“我再问王兄一句话,你出来的时候,两位老尚书和我岳父如何?”
“虽说我不在御前,但听着动静,皇上大发雷霆之后,再跟着就没听到什么动静了。”
此时此刻,张越实在是感激王瑜这个半路上杀出来的程咬金,更庆幸王瑜出来之前从房陵那里得知了一些隐情。心念一转,他就对王瑜拱拱手说:“今天多亏了王兄。大恩不言谢,放心,我不会贸然赶去北镇抚司。”
“那就好,幸好碰见了你,若是你紧赶慢赶却去碰壁,那就糟了。”
“既如此,我也不耽误你,你赶紧去都察院传旨,来日我再登门道谢!”
瞧见张越打马从反方向离去,王瑜总算是松了一口大气。只不过,他拦着张越把事情说得这么明白,也是想耽搁一些时间。须知这会儿皇帝刚刚提了于谦林长懋,兴许又被触怒了,倘若是顾佐这么早赶过去,决计讨不了好处。而这么一耽误,兴许还有转机。
就算他今天半路拦人的举动被人发现,那也没什么打紧,横竖他只是个不管侦缉事的锦衣卫官。哪怕为此丢了官职,想必妻子金夙也是不会怪他的。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当初要不是张越,他怎会想到有朝一日能官至四&2169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