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跟随您回到邺城坐镇的精骑两千,已是此战唯一较为完整的建制了。”</p>
“啊,”袁绍长叹了一口气,整个人感觉被迷雾蒙住了头脑一般,心乱如麻。</p>
“没想到损失竟然如此惨重,曹操今年、去年的两战,已耗损了我境内八成兵力,现在需要尽快招兵买马。”</p>
袁绍的话语不像以前那么有力,甚至已经有询问之意。</p>
沮授拱手道:“不错,主公所言极是。”</p>
也就是听见这么一句话,袁绍的心里才算稍稍得到了安慰,感觉舒适了些。</p>
因为沮授乃是清河士族的领袖之一,他们的人脉相互纠缠,乃是根深蒂固。</p>
他只要还在麾下为监军,那么一定程度上就能影响到与其结交的名士,或者是那些家族。</p>
但是,沮授说完这话后,马上脸色变得为难起来,而且逐渐阴沉。</p>
袁绍察觉到了这一点,连忙问道:“可是还有什么坏消息?”</p>
“唉,的确是有不好的消息,”沮授舒了口气,“今日才收到消息,张韩那几日在邺城附近游荡,其实并非是袭扰我境内,而是在劫掠。”</p>
“附近的各族,都被他劫掠了一遍,有的地方甚至是两遍,今日审君来告知我,他的一族之地,被张韩反复劫掠了三次,掘地三尺,抢走了所有值钱之物,除却有些珍贵的石碑,和书简张韩不感兴趣,其余珠宝一类,尽皆没有留下。”</p>
“啊?”袁绍莫名的站了起来,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而且还有一种淡淡的忧愁在心头。</p>
这些士人名族之家,我都没舍得去动,当年白波贼闹得这么凶,却也没有完全劫掠其家,就是因为敬重这些家族老一辈世代耕耘,传道授业,因此不会违背了儒道、天理。</p>
张韩他,居然全抢走了,而且还反复碾压式的搜刮,几次行军路线都路过这些地方,然后人家补充了点,他就又抢一点。</p>
“竖子无礼,当真可恨!”袁绍拍打着桌案,吹胡子瞪眼的起身,想起了那日在溪边张韩对他的怒骂讥讽,心中更是难受至极。</p>
“我记得,张郃去追他了,可有战报传来?”</p>
“二公子命张郃不可深追,令他驱赶张韩到延津城,而后退守,不能丢失城池,结果张郃杀敌心切,定要追到张韩,于是中计被围在了徐枕山上,不能逃脱。”</p>
“昨夜,二公子来信,说张郃已经投降了曹操。”</p>
“唉呀!”袁绍咬牙切齿的捏紧了拳头,早知道我就不问了!再等一段时日好了,今日一天的好心情,就因为这些消息,全都没了!</p>
他此刻,只感觉气血上涌,心神不宁,熙儿当真不是统兵的料,张郃居然根本不听他的。</p>
“让熙儿立刻回幽州去,不可让幽州也生乱事!”</p>
“已经去了。”</p>
沮授拱手,沉默了片刻之后,又才叹道:“但是,幽州数个郡县,因当初和许攸有旧,又因追随刘虞许久,说主公反汉室,谋逆不轨,不尊天子之旨,已武装自立,明言只听汉廷号令……”</p>
“别说了……别说了……”袁绍忽然捂住了心口。</p>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看似稳定下来的局势,其实半点都没有稳定,内部乃是漏洞百出,随时可能会完全垮台。</p>
秋收,秋收还有数月之久,能否等到,还是未知也。</p>
……</p>
徐枕山上。</p>
一处靠近延津的小山,山上并没有多少住户,在战乱后,百姓也都搬走了。</p>
此刻的张郃,已经被逼到了穷途末路,四处都是曹军。</p>
他只有六百余亲信仍然还在身边追随,愿意随他随时去赴死。</p>
这一刻的张郃,还在等着袁熙带兵前来救援。</p>
在关羽围住下山的路口前,他曾经派出去一支兵马,请求袁熙出兵。</p>
昨日也曾回来,但是却只得到了冰冷的回答。</p>
“二公子已经撤军回去,说不会中将军的奸计,将军既已投诚曹氏,那您的家人,自然不会好过……”</p>
张郃现在,都依然处于茫然之中。</p>
“我奋战至今,只求一胜,能真正在战场上击溃张韩的黑袍骑,我什么时候,投降了呢?”</p>
“当初,我就知道不该去卧牛山谷,那些定然不是黑袍骑本部骑军,乃是他人假扮,张韩将计就计,命人走那小道,他则是潜入境内,焚烧粮草。”</p>
“我以性命担保,不得信任,而我追杀张韩至此,不过也是为了挽回颓势,如果他愿意信我,同仇敌忾,一起行军,在我被埋伏之后,再从后出兵杀来,想必延津也可夺回,张韩、关羽亦可追杀,未必不是胜机,可是,依然还是错过了!”</p>
张郃懊恼无比,不自觉的抬头望天,在冀州十几年之久,今日还是第一次觉得,好似到了无处可去的时候了。</p>
为何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他想不明白,难道说这么多年的忠诚,都换不来袁氏一门的信任吗?</p>
只能说,恐怕主公从来就不曾信任过,他或许以为,这些文武的追随,都只是因为贪图名利,想要大业得成而已。</p>
这时候,远处传来了动静,有一人一骑快速奔来,直欲上山,似乎便是冲着他来的。</p>
张郃缓缓起身,看向远方,那是墨绿长袍,身持长刀的悍将。</p>
此人再熟悉不过了,是关云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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