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来自父辈的压力十分真实,尤其是在刘盈二十来岁的这个阶段,想要努力和奋斗,结果发现怎么做,别人都觉得他不如父亲,甚至自己也是这么觉得的。
如果刘盈站在皇帝的角度,说出刚才那段话的意思,那么自己会选择敷衍,但他叫的是姐夫,说明是真心发问,感到了迷惘。
刘盈侧过身来,郑重地行了一礼说:“感谢姐夫宽慰。”
如果自己现在只有刘盈姐夫这一重身份,那么完全可以往“沛宫与代王宫结构异同”方面去进行讨论,发表一番自己的看法。
陈洛洗沐过后,匆匆赶往代王宫,没想到正好是在宫门处与刘盈碰上。
一来,当时代国的国力支撑不起大兴土木,各个地方都是流民乱窜,前日你说要征召民夫,指不定后日那座县城就搬口三成。
不过车驾上的刘盈半眯着眼,感受着马车摇摇晃晃与轻风钻入衣袍。
此地没有热闹繁华,但是自己内心的宁静是之前的十倍不止。
“这些道理我也明白。”听着开导,刘盈浮现出苦涩的笑容,“可是我明白又有什么用呢?我也时常会想,自己像阿父那般厉害就好了。”
何况您这些年已经做得够好了,田地里的作物欣欣向荣,曾经因为战争流离失所的百姓安居乐业。
他们站在道旁,纷纷出言恭维。
恐怕唯有尧舜禹汤,方可相提并论。
阿母在宫中处理政事时,让自己在一旁观看,若是答不上来那些根据文书提出的问题,就是劈头盖脸一顿责骂。
见到刘盈眼中的纠结,陈洛接话道:“陛下,您纵然比不上先帝,但先帝的成就与威名,从上古到如今,又有几人能比得上呢?
哪怕齐桓、晋文,亦有不如。
唯一能彰显天子气派的,还是那拉车的那六匹纯色白马。
有的说这是天子体恤百姓,不愿意劳民伤财。
在饭菜端上来的等待时间里,刘如意时不时朝刘盈瞥上一眼,眼神里充满好奇。
这未免太过简陋了些。
侍从恭敬地将大门推开,两人走入殿内。
他的神态和动作都没有经过遮掩,何况吸引到了刘盈注意。
经过短暂的休息,刘盈整个人的精气神好了不少,只不过脸上的疲惫是长期压力导致,并未缓解太多。
陈洛应答说:“沛宫乃是天子行宫,这儿能学得九分形似,但学不来一分神似。”
大伙都是同僚,你的府邸在哪,我们都门儿清。
不过代王可能会在私下邀请,那陛下是否答应?”
“好,那我先送陛下前去行宫。”陈洛看出刘盈在这热闹的环境中,似乎兴致缺缺,并不想说话。
最后回到了他熟悉的“引经据典”环节。
将刘盈送入行宫安顿后,陈洛没有什么休息的时间。
而陈洛并未立刻回答。
转头望着自己的这个弟弟,刘盈笑着问道:“如意何事?欲要阿兄为你解惑否?”
得到这样标准化的回答,刘盈没再继续纠结下去。
如果说自己今日是步行前来代城,道旁那些人同样能找到角度吹捧。
哪怕刘盈真就是来代地狩猎,那在出行时的方方面面,都需要考虑周全。
虽说他们直接上级是代王刘如意,可不代表刘盈没有可能提拔他们。
朝中的那些大臣,在曾经的自己眼里,都是和蔼可亲的叔叔伯伯,但在早朝时,他们却像换了一个人,互相吵吵嚷嚷,就差没有直接打起来。
不过瞧见城门口处的陈洛和刘如意,刘盈微微下撇的嘴角终于有了向上的弧度,刚刚无精打采的眼睛完全睁开,有了期待。
换作其他人听到这个问题,十个里面有十个会选择和稀泥,比方说“先帝开创大汉,圣明无比,但陛下亦非同寻常,将天下治理得井井有条”。
他们现在属于家宴,没有那么多古板严苛的规矩,就算有规矩,那也大不过上首位置坐着的刘盈。
从长安到代城,这条路陈洛在四年前走过一遍,知道路上的艰辛与不易,哪怕坚持下来,精神和都会感到颇为疲倦。
随着这一路交谈,他们不知不觉已经走近宴会所在的宫殿。
您做出的,乃是周成王的功绩啊。”
这场小型会宴是由刘如意特意安排的,主要的成员其实就只有五六人,相当于家宴,没有外人参与。
至于那些人针对同样的事情,却提出数种不同的看法,更是让刘盈感觉头大。
降低狩猎难度和直接开挂间,存在着不小的差异。
若是换成刘邦在这,高低得整两句才行。
那么这便是起到了更进一步的效果。
万一自己卓尔不凡的气质在人群中脱颖而出,让陛下一眼就关注到了呢?
当天子车架正式出现在众人视野里时,他们吃了一惊。
有的说天子不必以外物而贵,本身就是天下至尊。
想了想,陈洛放缓语速,轻声道:“先帝从一介布衣到坐拥天下,仅仅用了六年时间,在位时北拒匈奴,南征南越,使外族皆不敢轻视大汉。
毕竟像项羽那样单靠自己,就能一场狩猎捕获无数猎物的主君少之又少。
“姐夫,我只想好好休息,宴会人多,太累了。”刘盈垂眸,语气里是化不开的疲惫。
等自己忙完这些,王宫内送来请柬,邀自己前去参加会宴。
看了不远处的刘如意一眼,刘盈微微颔首说:“如意邀请,那朕还是会去的。”
更多的情况是没有“特殊帮助”,国君极易空手而归。
他环顾四周,微微叹了口气,不明所以地说了一句:“这儿挺好的啊。”
那么作为兄长,刘盈觉得自己弟弟需要帮助,怎么能视而不见呢?
顿时,刘如意眼睛一亮。
他抿了抿嘴,接着问道:“敢问阿兄,当年你和项王在万军丛中厮杀,是什么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