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疏隐对凌降曜的面色视而不见,目光骤然落到姜映梨身上,他微微扬起剑眉,又轻轻一笑,笑容愈发迷人。
“这位想必就是姜小大夫了?”
姜映梨回神。
“我姓萧,双字疏隐,得蒙父荫,承袭安襄侯爵位。”萧疏隐回答了她先前问凌降曜的问题。
姜映梨眨了眨眼,拱手回礼。
“侯爷。您认识我?”
她已然从记忆角落里明白,这位就是何老爷提过的京都双煞,与阎罗谢若微齐名的——阎罗萧疏隐。
只是何老爷提起来时,心有戚戚然,面有恐惧之色,但待得真正见到这个人时,却全然出乎她的意料。
因为萧疏隐实是表现得太正常了,就像是个普通的贵介公子。
虽然举手投足间不乏威慑贵气,却与当初冷漠傲然,压迫感十足的谢若微截然不同。
不过在看到凌降曜对萧疏隐恭敬谄媚的模样,姜映梨也没忽视这位侯爷的作用。
更因为,这个人实是——
姜映梨的行礼很随意,更不是女子的礼仪,但由她做来,却偏生有着几分写意随性,并不惹人讨厌。
萧疏隐眉眼隐着潋滟流光,“至于认识嘛,久仰大名。”
顿了顿,他意味深长地补充了句:“听谢知微提过姜小大夫。”
明明是很普通的姜小大夫四个字,不知为何,从他嘴里吐出来,总是多了几分说不出道不明的意味。
这似乎是他的习惯。
这回不只是姜映梨,就是沈隽意和凌降曜都反应过来了。
凌降曜率先反应过来,萧疏隐对沈隽意夫妇的青睐,令他有着莫大的危机感。
“你们认识二表哥?”他惊讶问完,却并不关心答案,而是又连忙岔开话题。
“小侯爷,此处没甚好逛,我听闻前边有火树游鱼龙,真乃柳城绝景,不比京都的差,或可一观!”
他想把萧疏隐的注意力引走。
至于沈隽意和姜映梨两人,他既是来了柳城,后面自是能腾出来收拾的!
萧疏隐略略敛目,并不理会他,反倒是凌昭昭不肯离去。
“我不走,哥哥,你们且自己去。我要这盏花灯!”
说这话时,她傲然地抬起下巴,斜睨着姜映梨。
姜映梨这回没心思管她,她咀嚼着“谢知微”三字,以及凌降曜的问话。
“谢知微”和“谢若微”只差一字,是念错了名字,亦或者说当初谢指挥使就是给错了名?
不,谢若微与宁老太太相熟,她都不曾质疑这个名字,想来是有些原因的。
而真正令她侧目的是,谢若微竟跟凌降曜认识。
虽然当初何老爷提过一嘴谢家与平阳公府有旧……却不知是怎样的表亲呢!
这种莫名的感觉就像是,兜兜转转,没想到认识了一圈,结果他们竟都是熟人!
还是这种有血亲的熟人!
就很是感到棘手。
再想想凌将军和凌欢瓷也是姓凌,谢若微当初住的又是凌府,却不知这个凌和凌降曜他们的“凌”是否是一家!
这般想着,姜映梨忍不住想叹气。
她对凌降曜兄妹没甚好感,更不想牵扯在这些莫名其妙的关系里!
凌降曜没想到妹妹竟还在这扯后腿,他咬牙忍了忍,狠狠扯住她的胳膊,“昭昭别闹了。你若是喜欢花灯,哥哥给你再买十盏百盏,比这个更好更精美的花灯便是。”
顿了顿,他为了博一把好印象,咬牙又补了句:“君子不夺人所好。”
她先前答应的那些话都忘记了吗?怎么敢在萧疏隐跟前有这些做派?
“我是女子,才不是君子!”凌昭昭浑然不理他的苦心,扭头对摊主道:“这灯,我出十倍的价钱买。”
摊主虽心动,看了眼沈隽意,苦涩笑道:“小姐,您就莫要为难小人了!实是公子先得,自是有个先来后到。”
他算是看明白了,这眼前全都是他惹不起的主儿!
就是这位衣不惊人的俊俏书生,也不是他能忽略的!
“你这人莫不是脑子有病。你摆摊莫过于赚钱,难道你是嫌弃钱太少了?那好,我出二十倍,三十倍,四十倍……”
凌昭昭不悦,伸出手开始比划,眼神凶狠。
姜映梨无语,“凌小姐,这做生意最讲究的就是信誉。这周遭众人都看着,他竟要讨生活,自不能以钱而论,除非你能一次给出惊人的钱财,不然无吝于断人财路。”
萧疏隐适时地添了句:“这世上没有钱买不来的东西,不过是价码不合适。凌姑娘不是缺钱之人,若是真欢喜,何必扭捏小气。”
“你——”凌昭昭瞪了姜映梨一眼,又听到萧疏隐的话,蓦地扭头咬牙道,“我出一百两买这个花灯!你答应不答应?”
闻言,不只是摊主,就是围观的路人都不禁倒吸一口气。
这花灯虽精美,但最多不过百余文钱,而今身价翻倍至此,当真是……
这回,摊主真有些为难了,期期艾艾地看着姜映梨和沈隽意。
“这位公子夫人……”
一百两够他家后半辈子开销了。
没办法,实是对方给的太多。
沈隽意扭头看向姜映梨。
姜映梨笑了笑,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老板随意,我们做回君子也无妨。”
摊主感激不已,拱手致谢后,连忙手脚麻利地把花灯取下来,笑容满面地交给凌昭昭,生怕她后悔了去。
然后,他颇为不好意思地又取了一盏不亚于那盏仙女灯的花灯,是六面画着兔子的。
“这盏兔子花灯,就当给公子的奖励,这上面的玉兔还是我请了云麓书院的学子给画的。这兔子我也颇费了七八日的时间做成,原本也是想着当成第二名的添头,还请公子莫要嫌弃。”
姜映梨看着上面的玉兔捣药,玉兔望月图案,微微一笑,毫不客气地接过:“那我们就多谢老板了。祝老板生意兴隆!”
至于本来志得意满的凌昭昭,微妙地觉得似乎,好像被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