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奴斗胆问一句,夫人拿这些钱究竟是要做什么?”
“我想买样东西。”林奕安道。
什么东西竟如此贵重?东叔可不觉得林奕安是个拿一府生计去换个虚荣的人。他看向正坐在凳上慢悠悠喝茶的年轻夫人,她气定神闲的模样,倒是……还算让人放心。
林奕安轻轻地放下杯子:“我想买块地。”
买地倒不是什么大事,东叔放下心,十分贴心地问:“夫人是想买哪个农庄的地?要种粮食还是果树?可需要人手来帮忙?”
“人手倒是不必,也不是什么太大的事。”林奕安扯了扯嘴角:“不过是想在汉河岸边建个楼罢了。”
东叔:???!!!
邺京最繁华的汉、汉河岸边……建个楼?!
刚放下的心倏然提到嗓子眼里。东叔这回可算是知道为什么十几万两的银子送出去连个水漂都没见着。那是汉河啊,四楼两舫的聚集地,京中最好、最奢靡的地界,多少富士豪绅、达官贵族在那里醉生梦死、一掷千金。
是个实打实的烧钱的地方。
在那儿买块地的钱,还建个楼,怕是卖掉几个侯府都不够用的。
终究还是个十四岁的姑娘,考虑实在欠妥。东叔刚喊了句夫人,想要劝阻。谁料人家正笑脸迎迎地望着他道:“我连名字都想好了,就叫雅舍。东叔,你觉得可好?”
林奕安这么一问将东叔方才想要说的话都堵在了嗓子眼里,他问::“老奴想不通,夫人若是想赚钱,除了云容,侯府底下还有许多铺子,为何要放弃其他的,偏要在汉河做生意?”
“侯爷手握兵权,深受皇宠。云容招牌响亮,生意也极好。可这样的铺子,侯府有一家便足够。有句话叫月盈则亏,水满则溢。若一个握有兵权的重臣再家财万贯,又该有多少人会眼红呢?”
道理就是这么个道理。东叔虽然懂得,却还是不理解林奕安非要建雅舍的举措。
他思忖片刻,始终觉得这个建楼一事实在不够妥当,便决定换个委婉些的劝法:“话虽如此,但咱们私下里还有其他生意可做。夫人,汉河一带终究是秦楼楚馆汇聚之地,若被人晓得,怕是会惹来非议。”
“此事我瞒得极好,况且还有……”林奕安的目光落到刚刚走进来的夏至身上:“正想提你,你便来了。”
“见过夫人。”夏至福福身子,又冲东叔微微颔首:“东叔也在。”
东叔看看夏至,再看看林奕安,觉得自己有些明白,又有些糊涂。他能想到林奕安或许会将雅舍交给夏至打理,但他确实想不到为什么一个好好的侯夫人偏要卯足劲儿地往汉河那等水深的地方凑。
“听说你弟弟上完学回家的时候掉进河里,回家便发了高烧,将脑子烧坏了,以后再不能读书。”林奕安拿手里的茶盖轻轻拂去茶杯里漂浮的茉莉,叹道:“真是可怜,唯一的儿子也没了盼头成了家中拖累,而自己的妻子的年岁已不再适合产子,你父亲恐怕觉得这日子都没了盼头,应该……很绝望吧。”
是啊,原本要的就是他们的绝望。这才是最好的报复不是吗?当曾经的希望变成现在的拖累,夏至也很想知道,自己那绝情的父亲会不会像卖掉她时那样干脆地将自己的傻儿子扔了。
夏至神色平静地看向自己这个与众不同的主子:“家事已了,我已无甚牵挂。我这条命是夫人救下的,愿望也是夫人帮我了结的,夏至这辈子只效忠夫人。”
“可在我手下办事,光靠忠心是不够的,还得有能力。”林奕安淡淡道:“我倾尽侯府之力才建的雅舍,可不会要个无用之人。明日你便带上玉牌去汉河的红袖添香楼寻个叫阿娆的姑娘。”
“里头会有九个人与你一起在红袖添香楼学艺。一个月后,雅舍建成之时,我会留下其中最拔尖的人。”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美目此刻带着深意看向垂首而立的女子身上:“夏至,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究竟是想做什么呢?
东叔看着这两人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