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托着果盘糕点的商人转头一看:“咦?你不是陆筠陆师爷吗?”
“陆师爷?!”
前面几人一听这名字,纷纷转过头来:“这就是那位陆师爷?”
“我听说陆师爷刚升了官,现在已经是咱们县的主簿兼驿丞了!原来这么年轻,真是英雄出少年呐!”
百姓们让出条道来,才让陆淇艰难地上了船。
谷公公正站在船头,见状笑道:“好一派百姓喜迎王师之状,看来此处官吏治化得宜啊!就要起锚了,不知陆主簿是去了何处?”
陆淇惭愧地拱手:“下官家中内子不舍,叫谷公公与将士多等了,实在抱歉。”
傅千户带着陈鲷出来:“既然人已到齐,便尽早启程吧!”
“来人,扬帆!”
指令一下,船上的兵丁立马动了起来,斩断绳索,收起船锚,爬上桅杆解开束绳,麻布帆顿时落下。
岸上的百姓们见此群情激昂,纷纷高呼“无敌”,只求大明官兵横扫倭寇,为他们死去的亲人报仇。
……
这会儿白天还短,太阳很快落下去,圆澄澄的月亮升了起来,照得两岸影绰绰的。
大船穿过余江,沿着陈鲷指引的路线向着海边行去。
“照这么驶,明日早晨便能到。”陈鲷站在船头,对陆淇感慨道:“这大船真好啊,半点没有我们那小船的颠簸之苦。”
陆淇笑着附和几句,眼神却不由向楼上瞟去。
还在衙门里时,她就把闽商与倭寇勾结之事大致告诉了傅千户,本意是想提醒他小心内鬼,却见他不知为何神色突然变了。
“这里面的关窍可真多啊。”陆淇喃喃道。
“关窍自然是有的啦!”陈鲷笑着一指脚下的船体:“这么大的船,哪能没有关窍呢?姑爷你瞧,那边的大炮……”
陆淇表面上嗯嗯附和,心里思忖着:傅千户对此事也不敢多说,可见此事背后可能牵涉极广。
但好在只要抓着那个殿下,一问便知。
陆淇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大舅哥,我且先去歇一会儿。”
“哎,快去吧。”陈鲷忙点点头:“这些日子可把我姑爷累坏了,可怜见的,也不知囫囵觉可睡过一个不曾?”
……
天色将微亮,海风冷意袭人,陆淇刚从噩梦中醒来,便听见外头瞭望台上传来兵卒的呼声:“看见老石庙岛了!”
陆淇忙整理衣裳冲出来,顺着兵卒的手看去,那云水相接的交点处,的确有一座青翠的小岛坐落在那。
“那就是老石庙岛?”谷公公一面捶着腰一面问,看来并不适应船上的生活。
一夜没睡的陈鲷揉了揉倦眼:“正是!”
最后慢悠悠来到甲板上的,是傅千户。
“此时天色微亮,倭寇必然还在睡梦之中,若要攻岛,现在便是最好的时机了。”傅千户抱着胳膊。
陆淇疑惑地看向他。
谷公公愣了一下:“咱家还记得郑佥事的命令,只叫你监视岛上,不要放跑了倭寇才是正理!傅千户这是要贪功冒进吗?”
“不敢。”
傅千户从袖子里取出一物塞进谷公公手里,低声道:“岂敢言贪功,这战场之上随机应变才是正理。
区区倭寇不过一些残兵游勇,而我大明军船坚炮利、将士用武,又趁着他们没防备,一波杀去必能建功,有何惧哉?”
谷公公一见那东西,顿时微露喜色,点头道:“言之有理!”
“来人!”
傅千户抽出刀来,一指那边的老石庙岛:“登岛剿寇!”
先锋将领既然已经决定,也没有陆淇这么个随军文人说话的余地,但她心中始终带着点不安。
随着船离岛越近,这种不安感就越来越强烈。
直到登陆岛屿。
不知是否曾经被人搬动过,这座岛上处处是佛像,临崖礁石上也倒着两尊巨大的石佛,已经在常年的海浪冲击下模糊了面目。
而石佛像的头上居然安静地坐着一个穿蓑衣披斗笠的中年男人,正在垂钓。
士卒举起火铳正想射他,却被傅千户喝住:“退下!”
“好久不见了,傅千户。”那男人转过身来,一张嘴带着点闽语口音。
傅千户笑了笑:“佛君,别来无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