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为父也就放心了……”
齐驿丞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一个字从唇边消散,他轻轻阖上眼睛,死在了儿子的怀里。
“父亲!父亲!”
齐茗仰天而啸,泪水如雨点般落在齐驿丞脸上胸前。
……
一番乱战过后,所有残敌都被除尽,尸体堆在岸边。
江上大火湮湮将熄,只残留点点红光还随着水波漂浮,两个戏子已经回来了,烧得焦头烂额,肩上却扛着同伴的尸体。
“你们可有看见我夫君?”陈银儿赶忙冲上前。
两个戏子互相看看,摇了摇头。
“自从点了火之后就再没看见陆师爷过,只怕是……”
陈银儿抱着灯,坚定地望向余江远处:“不会的,神仙菩萨会保佑她的!列祖列宗,还有他……都在天上看着呢!”
刚将父亲的遗体安置好的齐茗,还穿着那身染满鲜血的儒衫,双眼通红、声音哽咽:“干嫂……”
“我要去找她!”陈银儿拔脚就走。
齐茗扯住她的袖子:“干嫂!父亲去了,陆兄又撒手人寰,我心中也很悲痛!
可是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神仙鬼魂,那样的大火之下,陆兄回不来也是有可能的,还请您节哀!”
陈银儿并不解释,只是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
“我要去找我夫君,你可愿与我同去?”
对视了几十秒,齐茗终于闭上眼睛,叹了口气:“好!”
……
此时已是凌晨,雾深露重,寒气自地面升起,直刺得人骨销毛立。江水中不时飘过船只的遗骸,或是烧焦的残尸。
两人借着江面的余火,一路向下找去。
“正值元宵,江底暗潮向这边涌,夫君一定朝这边下去了。”陈银儿用手探了探江水,肯定道。
齐茗点点头:“好,那么我去那边岸上寻找,干嫂在这边找。”
陈银儿摇摇头:“她没有这么傻,必然会从这边上岸,咱们只要沿着这边江岸寻找即可。”
“这……”
齐茗摸着下巴,手上是斑斑血迹:“就算如此,可是江上如此大雾,陆兄还认不认得路呢?”
“她认得!”
走了快二里,正经过一处石桥,昨夜的火势不曾烧到这里,两侧江岸上还长着许多芦苇丛。
“好暗啊!干嫂,劳烦把灯来照照。”
灯光照过去,只见那芦苇间隐约能看见一个人影,陈银儿忽然心头急跳起来,急催齐茗:“快去快去!”
两人一阵疾跑,拨开芦荡再细看去。
果然是陆淇!
真的是陆淇!
陈银儿颤抖着伸手一摸,陆淇虽然浑身又湿又冷,胸口却还是温暖的,只是冻得厉害。
“怎……怎么样?”明明人已经在面前,齐茗却不敢看,两只手揪着衣裳,他的脑海中正转着最坏的结果。
“快找大夫医治!你帮我拿着灯笼,可千万别熄灭了!”陈银儿将她背起来,与自己紧紧相依。
撂下一句话,陈银儿便背着陆淇急匆匆地往县城赶去。
齐茗跟着快走了几步,看着前面的两人,不知为何他的脚步逐渐慢了下来。
灯笼里暖融融的光焰还在摇曳,心中沉积的悲痛与茫然开始消散。
最黑暗的时候已经过去了,抬起头看向天空,东方渐渐吐露一片氤氲的白光,红霞烂漫,黎明将至。
不禁潸然泪下,向天拜倒。
“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