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雪嘟起嘴,“我和夫人一块回来的。今儿是大奶奶尾七。夫人说了,姑娘肯定又要伤心一场,我们便陪着一块出城祭拜。不过姑娘您……”
说着,碧雪往戏台那边瞅了瞅,虽是闭口不说了,可神色却带上了几分责备。
“这几日忙得很,等师父的事情了结,再去也不迟。”
卫湘君一时也不好解释。
阿寿扯住了卫湘君胳膊,“姑娘,还是赶紧回吧,有人封了咱们正修堂!”
“谁封的?”
“是刑部来的人。”
“郑大夫的案子若是定谳,正修堂只怕要充公。你猜猜看,最后能到谁手里?”
看了秦轼之一眼,卫湘君一手拉上一个,飞快往外走去。
秦轼之又坐回桌边,端起茶盏喝了一口,嘀咕道:“到底还是小丫头,不够沉着,怎么就不多问几句呢?”
这晚,卫湘君忙到了快半夜。
瞧着正修堂最后一道后院的门被上了封条,卫湘君转过身,走到停在不远处的一辆马车边。
“姑娘,等医馆再开,知会咱们一声啊!”
一位常年住在正修堂的老妇人,隔着车窗巴巴瞧向打着灯笼的卫湘君,“亏得有郑大夫和大家伙,我才多活了这些年。”
“您老放心,等咱们没事了,还用正修堂的车,把各位请回来。”
卫湘君故作轻松,“您几位的药也都配齐了,若是吃完,让家里人过来,敲北街郑宅的门,我们大家伙都在!”
“郑大夫是好人啊,如何落到今日?”
老妇呜呜哭了几声,还是卫湘君催促,车子才开了起来。
又回头看了后院一眼,卫湘君在心里叹了口气,想着今晚还得熬上一夜,那本《侯公子误中仙人跳》该到第四话,说书先生还在等书稿。
冷不丁看到碧雪站在郑家大门外,卫湘君立时加快脚步,训道:“让你照顾师娘,又跑出来躲懒,还不进去!”
“是夫人让我来看看姑娘。”
碧雪接过灯笼,“姑娘,白日是我多嘴。我光想着大奶奶的事,忘了这几日姑娘有多难。”
“傻丫头,我还能怨你不成?”
卫湘君一边推着碧雪往里走,一边往左右瞧着。
前世今日,碧雪死在了前往卫大奶奶墓地的路上。
上回卫湘君非要让碧雪跟上郑家夫妇,也是想她能借此躲过一劫。
没想到,碧雪居然回来了。
这大半天,卫湘君都在提心吊胆。
跨过郑宅的门槛,拉开碧雪,卫湘君亲自关门,又小声问道:“师娘这会儿怎么样?”
郑夫人回来,有些事自然瞒不住了。
一直忙着前头的事,卫湘君也没空安慰郑夫人。
“夫人已然想通了。她说了,只要人没事,其他都不要紧。还怕姑娘着急呢!”
卫湘君朝郑夫人的屋看了一眼。里头还亮着火烛。
这边卫湘君正想到郑夫人那儿坐一会儿,外头传来敲门声。
两个女孩都是一惊,只因那声儿火急火燎,大晚上听这动静,也是吓人。
“谁呀?”
有老仆走了出来。
打开的门外,是一个瘦小的男子,衣衫褴褛,头发披散着,身上背了一个人。
“老丈,听说这儿有大夫,紧着救命啊!”
卫湘君到了跟前,“他怎么了?”
话才说到一半,卫湘君突然顿住,“你到底什么人,背个尸首是何意?”
男人背上的人胳膊耷拉着,卫湘君走近便看到,那两只手上都裹了白布。
蓟北人的忌讳,死人绝不能露手,否则后世子孙都要以伸手讨饭为生。
“哇”的一声,碧雪掉头便往郑夫人屋里跑。连老仆都后退了几步。
“她没死,不信让大夫来瞧,心口还在跳。”
男子急着道:“她醒过来一回,说了‘正修堂’三个字。”
还是卫湘君镇定,手搭在了那“尸首”的脖颈上。
人还有一口气。
“送到……”
卫湘君环顾四周,原本还觉郑宅不小,今日从前头搬出来一部分药材,竟是将里外塞得满满当当。
“送我屋吧!”
救人一命,就当是为师父积些善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