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动作很熟悉,赵曳雪每每头风症发作,头疼难忍的时候,都会捏着眉心,如此会好受一些,她观察了片刻,迟疑地道:“殿下是头痛么?”
北湛一顿,放下手,神色如常地道:“不是。”
他几番否认,赵曳雪也无从确定,只好信了,然而随着时间过去,没一会儿,她发觉北湛的表情越来越难看,并且再次按着眉心来,额上甚至冒出细密的汗意。
这与赵曳雪头痛的症状一模一样,他既不肯叫大夫,或许是怕耽误了大军的行程,但头痛是极为难以忍受的,赵曳雪的头风症这么多年了,已是顽疾,光靠喝药并不能怎么缓解,她已习惯了忍受痛楚,北湛却不一定。
想到这里,赵曳雪略略坐直身子,提议道:“殿下若是头痛,我从前在太医那里学了一些按揉手法,或可缓解一二。”
闻言,北湛怔了怔,他放下手,轻咳一声,颔首道:“如此,可以一试。”
赵曳雪走上前,让他背对着自己坐下,除去发冠,心里回想着太医从前教过的法子,找到穴位,开始轻轻按压起来。
女子纤细的五指没入乌黑的发间,在昏暗的马车里,肤色透着一种如雪的白,像上好的羊脂玉一般。
指尖擦过一处头皮,北湛忽然闷哼一声,赵曳雪讶异问道:“是这里痛?”
她说着,又轻轻按了一下,北湛猛然间推开她,站起身来,面上表情古怪无比,像是气急败坏又像是烦躁,他一贯淡漠的深灰色眸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紧紧盯着赵曳雪,目光灼然,如一头凶兽,仿佛在下一刻就就要暴起伤人。
赵曳雪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令他的态度忽然有这样大的变化,正觉得惊诧无比,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听北湛声音微哑地道:“这里不用你了。”
他说完,便提起声音,命令道:“停车!”
马车渐渐停了下来,传来晏一的声音:“殿下有何吩咐?”
北湛沉声道:“备马,孤要骑马。”
晏一奉命去了,北湛拿起发冠,将散落的长发束起,朝赵曳雪看了一眼,那一眼中竟透着几分厌恶,令她如坠冰窖,浑身都冷了下来。
赵曳雪轻轻吸了一口气,她难得有些茫然,这是做什么呢?
她不知道北湛为何突然反目,想来昭国人就是这样的,如出一辙的喜怒无常,不可理喻,否则当初也不会频频与庄国开战了。
罢了,她怔怔地想,随他去吧。
趁着大军停了,赵曳雪也下了车,往自己的马车而去,一路上收获了许多好奇的目光,她都没在意,等回了车上,玉茗连忙过来扶她,惊道:“主子,可是又头疼了?您的脸色好难看。”
她取了一粒药丸,要喂赵曳雪吃,赵曳雪拦住,疑惑道:“药不是已经送给昭太子了么?哪里来的?”
玉茗不好意思地笑了,小声道:“奴婢之前悄悄藏了一粒,以备不时之需,嘿嘿,想来昭太子殿下也不差这一粒药吧?主子,您快吃。”
赵曳雪盯着那枚药丸看了半天,忽然抓起就扔到了车窗外,负气道:“我不吃!”
玉茗啊呀一声,扒着车窗看那药丸骨碌碌滚进了沟壑里,可惜地道:“主子怎么扔了?这可是最后一粒,再没有了。”
赵曳雪抿起唇,眼圈微红,道:“我不吃别人的东西。”
后知后觉的玉茗终于发现她的情绪不对了,小心翼翼地道:“可、可这是您自己的药啊。”
赵曳雪别过头,下巴微扬,冷道:“既送了人,就不是我的了,我怕吃这药,也会把脑子吃坏。”
玉茗实在想不通好好儿的怎么会把脑子吃坏,但她一贯很听赵曳雪的话,忙附和道:“不吃就不吃,奴婢听说药吃多了也不好,会把人吃傻的。”
赵曳雪点点头:“对。”
可不是?有一个现成的刚刚吃傻了呢。
大军另一边,北湛翻身上马,脸色仍旧不好看,他对晏一道:“把林子健叫来。”
不多时,林康骑着马过来了,在看到北湛的表情时,他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暗叫不好,怎么他家殿下好像在生气?
北湛冷冷地问道:“是谁告诉你,孤有体虚畏寒、夜里少眠的毛病?”
听了这劈头盖脑的问话,林康登时傻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