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绵在大牢内走着,侍卫跟随在她身后。
刚路过的几间牢房都没见先生,从进来到现在,看这规模,这大牢少说也有几十间牢房,该怎么找?身后还跟着一个侍卫,经过的牢房内都没看到先生,先生会不会没在这?不行,得查看每一间牢房才能确认,元绵心里盘算着。
元绵一路走着,有的牢房内的犯人躺在草席上,一动不动。有的坐在地上直直的望着她,更多的是双手扒在牢门上,恶狠狠的盯着她,她的心里有些发毛,但还是假装淡定的经过。
突然,一个犯人朝那侍卫吐了一口吐沫,那侍卫噌的来了火气,揪住犯人的衣领,给了一拳,临近的牢房内的犯人突然兴奋的喊叫起来。元绵加快脚步,闪身拐入另一条路,便向前奔,又拐了一处,才停下来,侍卫并没跟上来,只能听见不远处犯人杂乱的起哄声。
元绵赶忙在牢内搜寻香雾的身影,她希望找到先生,但不希望在典刑司的大牢里找到她。
元绵焦急的穿梭在大牢内,她有些心急,刚才侍卫说宋大人关在地字牢房内,那肯定有其他的牢房,虽已找了一大半,但还是得都找一遍她才放心。刚刚进大牢门的时候是左拐,左拐是地字牢房,关押的大多是官员,自己应该向右找寻,元绵冷静的分析着。
她急忙转身向右走,牢内不时有侍卫进来提审犯人,元绵小心的避开,继续在牢内搜寻。
她向右一路搜寻着,她注意到越向右走空牢房越多,但她还是想一一查看,突然,她注意到远处的牢房内一个女子跪坐在地上,那个身影是……,元绵急忙奔过去。
“先生!”元绵朝她奔去。
香雾好像听到了元绵呼喊她的声音,她急忙爬到牢边,用那只没有被断掉的左手在空气中乱摸。
“阿绵,是你吗?”香雾语气里透着一丝激动。
香雾现在已被折磨的不成人样,她不想阿绵见到自己这样子,但听到远处传来她的声音,她又希望,那是自己的阿绵。
“先生!”元绵抓住了她的手,眼泪刷地流了下来。
香雾抬起元绵抓着她的那只手,想去摸她的脸颊。
“先生,你的眼睛……”元绵的声音颤抖的厉害,她望着香雾紧闭的双眼,先生的脸上不是泪痕而是血痕。
“阿绵不怕,我无事。”香雾安慰道。
“阿绵可有受伤?”香雾担心地问道。
元绵已哭的泣不成声。先生素来爱干净,可眼前的先生,双眼被剜去,一只手被断掉,双腿也被废掉,身上的白衣被鲜血染红染透,她怎能不心痛。
“我没有受伤,先生不要担心。”元绵哭着说道。
“阿绵,听我说,你要立刻离开宁京,此生不许再踏入宁京半步。”香雾抓着她的手急切的说道。
“为什么?”元绵脱口而出,太多的问题她都不知道答案。
“阿绵是不是不听我的话了?”香雾怒道。
元绵看着香雾,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虽不忍,但还是颤抖着小声问道:“先生,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这句话有如一道晴天霹雳,直击香雾的内心,她知道,瞒不住了。
香雾愣了神,耳边是元绵小声的哭泣声。
她伸手去摸元绵的脸颊,缓缓开口道:“阿绵,你是晋亲王宁肃的女儿,你的母亲是白家嫡女白冬樱,你姓宁。你父王逝世前给你留下一个暗卫组织,名为探香楼。你还记得你小时我给你的那块徽章吗?上面刻着‘探香’二字。”
香雾的语气严肃而认真,元绵却被香雾的话震惊到了,但她没有时间去想,只是哭着说:“记得,我记得。先生说这徽章能护佑我,为我消灾避邪,我一直带在身上。”
“那是探香楼的令牌。这些年,我一直代为掌管探香楼,从今日起,你便是探香楼的楼主。你执言师叔,和周影度、时捷分管楼内各部,我去后,他们会保护你。”香雾说道。
“我不要当什么楼主,我只要先生。”元绵已哭成一个泪人。
“阿绵,不要哭。”香雾为她抹去眼泪。
“那日我来宁京,四处寻你。十五年了,我从未回到过这里,街市比当初要繁华许多,我放眼望去,百废俱兴,国泰民安。我走在街上,看着琳琅满目的长街,你猜我想到了什么?”香雾笑着问。
“阿绵不知。”元绵哭着摇了摇头。
“我想到了我的阿绵若是在这儿就好了,我把阿绵喜欢的都买下来。你小时候就喜欢这些玩意儿,那时我只想你认真读书,刻苦练剑,觉得那些都是无用之物,哪懂小女儿家的心思呢?”说着香雾便吐出一口鲜血。
“先生,别说了,别说了。”元绵焦急地哭着说道,颤抖着为她擦去嘴角的血迹。
“阿绵现在长大了,还会喜欢那些小孩子的玩意儿吗?我心想。可在我眼中,阿绵始终都是个长不大的孩子。”香雾自顾自的说着。
“先生,别说了。你攒些力气,我一定会救先生出去!”元绵央求她。
“我自知难逃此劫,死我不怕,可我放心不下你。我还没亲手为你准备嫁妆,亲眼看着你出嫁……”香雾流下一滴血泪,滴在了元绵惨白的手上。
“我想要我的阿绵离开宁京,不许再踏入宁京半步,择一良人,相夫教子,福泽绵长,百岁无忧……”香雾已气若游丝。
“我都答应先生!我都答应!先生撑住,我去找周叔一起来救你。先生不要离开阿绵!”元绵紧握着她的手哭着央求她。
香雾不舍的抚摸着她的脸颊,低声祈求着:“神明啊,请护佑我的阿绵……”
元绵跪在她面前痛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