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种距离之下,那不紧不慢的脚步声成了贴在他后背上的一道催命符,还没走到餐厅,他额头上就已冒出了涔涔冷汗。
经过客厅时,温凛终于走到了他前头,先他一步走到餐厅,并且在经过他座位时,绅士地为他拉开了座椅。
目睹这一切的傅观宁怀疑自己在发梦。
……要真是梦就好了,纯粹的假象有时也很迷人。但在现实中,一个人的行为突然改变,必然有一个特殊的原因。丈夫的这般温柔,他不是第一次见识,相亲的约会途中,火树银花的婚宴之上,每一寸他都记忆犹新。这一次,不知又是要表演给谁看呢?
黯然地说了声“谢谢”,傅观宁坐下,就着牛奶吃起了一片热烘烘的吐司来,同时垂眸等待温凛发话。
然而温凛什么也没有说。
他细致地为面包涂抹黄油,吃得慢条斯理,沉默不语,一如往常他们同桌用餐那般。
无甚滋味地吃了半片吐司,傅观宁耐不住那阒静的煎熬,他用纸巾擦了擦手,抬头看向温凛:“我吃饱了,你慢用吧。”
他走得有点急,心想如果温凛真的有事要说,应该会叫住自己。可是直到他上楼,温凛都没有表示。
房门一关,傅观宁坐到桌边,拿起一个编织到一半的兔子玩偶,继续一点点勾着毛线织。
他心中感慨。上个月他还是千般万般地想要攫取丈夫的一缕柔情,而今面对丈夫突如其来的好,他居然只感觉出了迷茫和无措。
思考了一番,傅观宁的结论是:由于终于结束了忙碌的工作,温凛心情放松,顺带就对他友善起来。就像他们初次见面的时候,温凛顺手替他解了围——不为什么,温凛本就是个儒雅体贴的存在,无论对象是谁都一样。
只是对傅观宁而言,事实并非如此。
初见时他们是陌生人,他被同学开玩笑推到阳光下,是路过的温凛给发病的他罩上自己的外套,将他牵去校医室,对方为了缓解他难堪而露出的微笑、劝慰他时用的温和的语气,还有那只紧握他的手,那是他心动的起点,支撑他度过了很多年的孤寂。
如今他是温凛的妻子,却也被温凛视作追求司远路上的绊脚石、同住一个房子的陌生人、逢场作戏的合作者。他得到的温情是随机的,并且已远不及当初那般纯粹简单。
傅观宁的心很乱,手下的针法也频频出错,织了片刻,又要拆掉返工。好不容易勾完一整个兔子脑袋,傅观宁后知后觉地感到了饥饿。
他看了眼时间,一个小时后又是午餐,温凛不去上班,他们必然又要同桌吃饭,还有晚餐……
一想到温凛那双令他心动又心碎的眼睛,他就狠狠摇了摇头。不能三顿饭都在一起吃,否则他一定会崩溃的。
他已经在温凛面前出糗过好几次了,要是在对方面前哭出来,他的脸就彻底丢干净了。
心底盘算了几个来回,他放下兔子玩偶,走到门后,把门开出了一道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