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孜环含笑看向戚自若,在她茫然的视线下莞尔一笑:“可你不一样,在太子哥哥的保护下,你注定会顺遂一生。”
盖上盖头上花轿前,作为唯一的兄长,戚长容站在了送嫁队伍之首,站在门外将象征着平安的红苹果亲自交到戚孜环的手中。
“只要你还当自己是皇家人,不做任何有损皇家之事,无论发生何事,孤都定会护你一护。”
莫名的,熟悉的话语传入耳中,就像百年之后的回放,蓦然听见,她的眼泪就像开了闸的春江,仿佛能将眼下所见都淹没似的。
很久之前她就知道,太子哥哥一向是护短的。
戚孜环拂开侍女的搀扶,推后两步,郑重其事的朝戚长容的方向福了福身,手中紧紧握着苹果,就像握着半生不悔。
“太子哥哥放心,无论什么时候,我都是皇家的人,此一生,绝不辜负。”
不辜负?
不辜负谁?
戚孜环没有细说,在喜婆的吆喝下,她已入了花轿,隔着红绸,望向队伍最前面,坐在高头大马上,穿着新郎服的,曾占据了她短暂一生的遗憾。
外面的锣鼓欢笑声越发震响。
宫门处,君琛站在戚长容的身边,声音淡的仿佛从天边传来,寒凉如冰:“将自己的亲妹妹当成一颗棋子交付与他人,殿下心中就没有半分不忍?”
“她是公主,只要这座江山依旧姓戚,就无人敢欺负于她。”戚长容瞥了他一眼:“将军之所以如此心绪不平,只不过是因为娶了十二、自断入军前程的,是你的徒弟吧?”
对于此事,君琛看的很明白:“有蒋太师在,无论如何,蒋尤都从不了军,少年人的将军梦,终究只能是梦。”
有那样的一位父亲,宛如身上压着一座高山,高山镇压之下,翻身难如登天。
……
公主府。
拜堂成亲,待到一系列‘过礼’结束,送走喜婆掀了盖头,在喜房内来回走了许久的蒋尤终是咬牙坐在了床沿边,与身旁低垂着眉眼一直未开口的戚孜环磕绊道:
“十二,我知道,与我成亲,你心中定然委屈,但是你放心,成婚虽非你我所愿,可事情既然已经这般了,我就必定不会怠慢于你。”
说到这儿,蒋尤苦恼不已,一边小心翼翼地打量戚孜环的神情,一边斟酌着道:“可在我心里,自小一直将你当妹妹看待,许是暂时无法将你当成妻子对待,还请见谅……”
听到这话,戚孜环心里并没太大的波动。
对于当初的新婚之夜,她可是记得很清楚,而这番话也熟悉的很,与当初蒋尤告知她的一字不差。
因为一直将她当成妹妹,所以婚后,两人着实别扭了很长一段时间。
光是身份转换,就用了几乎一整年的时间,之后才逐渐有了夫妻的模样。
年少时的蒋尤并不爱她,这一点戚孜环心知肚明。
他们之间的爱,起于陪伴磨合,续于不离不弃,正所谓日久生情。
‘十二,你我夫妻一场,其中诸多不情愿,虽未有鹣鲽情深,却也曾举案齐眉……’
这些话,是当初他离开公主府登上伸冤台的前一刻与她说的,是她午夜梦回中,最不可堪破的噩梦。
以至于她从未弄明白,在蒋尤心中,他到底是爱她多一点,还是占有欲与依赖更多一点。
然而不管如何,这一次,她不止要举案齐眉,她还要……两心相许。
只可惜,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眼前人的性子又如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她得……慢慢来,
想罢,戚长容抿唇一笑,人前,她习惯了示弱求保护,眼下却是扬着眉,轻轻踢了踢蒋尤的脚踝,颐指气使:“去把合卺酒端来。”
“啊?”蒋尤下意识发出气音,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成婚最后之礼——合卺酒。”
话落,蒋尤立时反应过来,在外面如同烈阳一般的少年,此时却迷迷瞪瞪的倒了两杯酒,来到床旁递给戚孜环。
戚孜环接过一杯,与之手臂相交,笑道:“合卺酒,男女成婚,共饮此酒,才算圆满。”
说罢,戚孜环率先饮尽。
见她如此,蒋尤也只能硬着头皮喝下。
半响,他捏了捏衣角,扭捏问道:“我的意思,你既然明白了,那我今夜就睡书房……”
不待他说完,戚孜环就挑了挑眉头,故作诧异:“你为何要睡书房?”
“……”蒋尤顿了顿,忍着心底的忐忑和莫名的羞耻,故作镇定:“男女有别,你我虽已成婚,可共处一室,到底多有不便。”
话落,戚孜环秀眉微蹙,怀疑的看着他,质问道:“你我既已成婚,就该同处一室,你此时提出睡书房,是想成婚第一日,就宣扬公主与驸马不和,让我成为整座公主府乃至整座上京城的笑话吗?!”
说完,不待蒋尤暴起与她针锋相对,戚孜环面上的凌厉褪去,忽而掩袖低泣,眼中泪光连连,哀切不已:“我命可真是太苦了,爹不疼娘不爱,好不容易嫁了个夫君,结果就连夫君也嫌弃于我……”
顿时,蒋尤心底生出一种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的无力感。
他心里的憋闷与无奈无处发泄,眼前人就已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倒是把他弄的不上不下,怒也不是,哄也不是,直接走人更不是。
就这么任由戚孜环哭了半响。
好一会儿后,在戚孜环的眼泪攻势下,他到底是服了软,无可奈何的问:“那你想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