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南嘉:“……”
说话间两人下了场,各持八支竹矢,在同等距离并肩而立。
赵靖玉道:“二王子必定技艺超群,只比准头也没什么意思,不如再加一项,比比谁更快。”
“依你。”东山王次子胸有成竹。
宋万基瞧着两个玉树临风的少年郎,心生欢喜,主动为他们击鼓伴奏,一人投完鼓声即停。
鼓声起,两人手中的竹矢接连不断地投向铜壶,看得人眼花缭乱,分不清谁是谁的。
鼓点越来越密,竹矢越投越快,随着最后一声鼓点落下,赵靖玉手中的竹矢已尽数投出,无一投空,而东山王次子虽然也无一投空,却还有最后一支没有脱手。
胜负立判,赵靖玉含笑拱手:“二王子,承认!”
东山王次子僵笑着回道:“赵二公子技高一筹,在下心服口服,二公子看中了我的什么物件,只管开口。”
赵靖玉便笑着向谢南嘉招手:“来,你看上二王子什么了,只管说。”
众人都愣住了。
这赵靖玉着实猖狂,竟敢拿一个小厮来羞辱王子。
东山王次子顿时涨红了脸,气得不轻。
气归气,愿赌服输,不论这小厮要什么,他都不能不给。
东山王看向皇上,期望他能帮忙斥责一下赵靖玉。
可宋万基只是笑咪咪地看着赵靖玉,好像并没有觉得赵靖玉过分,还颇有兴致地等着看那小厮会挑个什么东西。
谢南嘉被迫来到场中,在众目睽睽之下硬着头皮把东山王次子从头到脚看了一遍,正想着跟他要块银子了事,宋景行突然站出来喊了一声:“且慢!”
“怎么,太子殿下有话讲?”赵靖玉似笑非笑地问道。
宋景行板着脸道:“二王弟远来是客,他的赌注我帮他出,咱俩还有一局,你赢了,随便你向我要两样东西,我赢了,你把这小厮送给我,如何?”
因着这个小厮,所有人都跑去和赵靖玉喝酒,把他这个当太子的都晾在一边,现在连父皇也对这小厮百般夸赞,让赵靖玉又借机出了一回风头,实在可恶至极。
谢南嘉没想到宋景行会提出用她当赌注,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看向赵靖玉,就见赵靖玉的脸一点一点由晴转阴。
“太子殿下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投个竹签子就想把我的人赢走。”赵靖玉冷声道,“那我倒要问问殿下,你说的随便两样东西,包括你的太子之位吗?”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
谢战霆到底念着和定远侯的旧情,怕皇上因此而问责赵靖玉,忙起身道:“赵靖玉,不得胡言,快快向太子殿下赔礼。”
宋万基也对他的狂妄感到头疼,沉声道:“赵靖玉,不得放肆!”
众人一看皇上发火,纷纷躬身低头,内心却都在幸灾乐祸,巴不得皇上一怒之下判他个死罪。
赵靖玉却哈哈笑起来:“瞧把你们紧张的,我又不是皇室血脉,赢了也不做数的,我不过是在提醒殿下,你有看重的东西,我也有看重的东西,虽然你的是东宫之主,我的只是个小厮,但在我眼里却十分珍贵,因此,我不会拿来做赌注的。”
宋景行英俊的脸上闪过一丝阴郁:“一个小厮,讲得这么情真意切,说到底就是输不起罢了。”
他不动声色地将了赵靖玉一军,赵靖玉若不赌,就是输不起,若赌了,那番话就算白说,怎么着都是自打自脸。
到了这地步,其他人谁也插不上嘴,只有皇上能制止他们。
可皇上似乎没有要制止的意思,反倒一幅看好戏的样子。
谢南嘉不想让赵靖玉为难,对他深施一礼,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二公子,奴才愿做赌注,你就和太子赌一回吧!”
赵靖玉一脸不悦地瞪着她,刚要叫她退下,突然看到她对自己眨了下眼睛。
赵靖玉一愣,莫非她有把握不让自己被太子赢走不成?
他带着疑问用眼神和她交流,就见她又轻轻眨了下眼。
赵靖玉一咬牙,决定信她一回,转头对宋景行道:“既然如此,我就陪你赌一回。”
方才和东山王次子那一局,他已经耗费了很多心力,并没有把握能赢太子,所以才不敢以谢南嘉做赌。
宋景行计谋得逞,微微勾起唇角,拱手道:“那就请吧!”
“你想怎么赌?”赵靖玉问。
宋景行道:“你已经投过一局,这局就不玩花的,按常规来,免得你说我占你便宜。”
赵靖玉冷笑:“我的便宜倒也不是谁想占就能占的。”
内侍整理了竹矢,重新把两只铜壶摆正,赵靖玉和宋景行并肩而立,两人同样的颀长身材,俊逸容颜,站在一起十分赏心悦目,伴随着皇上的击鼓声,两人同时出手。
扑扑两声,两支竹矢同时投进各自的壶中。
第一箭就投中了壶口,叫有初,每人各得十筹。
鼓声不停,两人又接着投下第二支。
第二箭也同样都投进了壶口,这叫连中,各得五筹。
连投两把一样的,众人都觉得稀奇,渐渐忘了方才的惶恐,全神观战。
接下来,奇异的事情发生了,两人每把都投得一模一样,直到手中各自剩下一矢,比分还是不分上下。
只剩一把,所有人都紧张起来,屏住呼吸盯着两人的手,眼都不敢眨一下。
两人周围的空气都凝固了,互相对视一眼,非常默契地同时转身,背对铜壶,深呼吸,同时出手。
鼓声停止,比赛结束,帐中一片寂静。
二人的精力都已耗尽,一样的脸色煞白,满头冷汗。
充当司射的内侍带着颤音喊道:“太子殿下投中龙首,赵二公子投中龙尾!”
龙首也是倚杆的一种,箭头正对准投壶者,得十八筹。
龙尾同为倚杆的一种,箭尾正对准投壶者,得十五筹。
赵靖玉以三分之差输给了宋景行。
帐中掌声一片。
宋景行长出一口气,冲赵靖玉露出得意的笑。
赵靖玉紧咬牙关,慢慢转过身,对上谢南嘉的眼睛。
他怀疑自己上了小丫头的当。
她在侯府看不上这个看不上那个,也许是因为她的志向不在侯府,侯府对她来说只是个跳板,她蛰伏了这么久,就是在等待一个一飞冲天的机会。
她对他眨眼睛,根本不是有什么好主意,她就是要骗他放松警惕,骗他应下和宋景行的赌局。
现在,她如愿了。
她让他输给了宋景行。
他可以输给任何人,唯独不能输给宋景行。
赵靖玉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流都在逆行,心口生疼生疼的,像被人狠狠捅了一刀。
他捂着心口,恨恨地盯着谢南嘉。
谢南嘉感受到他的怒气,刚要告诉他别担心,就见他身子晃了几下,踉跄着往后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