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左青澜拦不住他。
是薄煦和宁涛几个陪着他出了海。
船慢慢开着,没有方向,开到哪里算哪里,而左殿一直默不作声,安静地靠着甲板,凝望那片深海。
一直熬到第二日黎明,宁涛一个手刀劈晕了他,才能顺利将船开回港口。
不知是谁又在港口放了鲜花,几个男人红着眼将那些花束扔进了垃圾桶。
等左殿醒来,他再度恢复成之前把自己锁在房间的模样。
而房间里有关薄暖阳的照片和视频,从未停止播放过。
左殿谁也不见,不吃不喝不说话,更不会出房间。
蛮姐儿想爸爸,哭闹的厉害,单桃抱着她在门外站了许久,里面的男人没来开门。
这样又过了几天,左青澜命人把门砸开,强硬的按住失了心神的男人,帮他注射营养剂,勉强把命续着。
日子轰隆隆过得飞快。
一转眼,要到新年了。
薄暖阳生日那天,薄煦拿了段音频过来,他半蹲在左殿面前,哑声说:“姐夫,这是我姐给你的话。”
这段话,是薄暖阳交待给赵天蓝的,同时,也被耳钉里的录像摄备给拍下了。
只是耳钉一直在警方那里,且这段话与案情无关,一直到现在,才归还到他们手里。
左殿如死水一般的眼神毫无波澜。
薄煦径自打开。
音频中,海风很响,波滔汹涌,穿杂着这些背景音,女孩子的声音夹着细碎的哽咽,却掩不住的温柔:
“你帮表姐传句话,让他好好陪着瞻哥儿和蛮姐儿长大。”
“让他好好活着,不然,我做鬼都不放过他。””
“你听到了吗,”薄煦盯着男人没有变化的眼睛,“她放心不下你,她到”
终究说不出来那个“死”字,薄煦咽了回去。
他声音低哑:“你别让她用命换来的两个孩子成为孤儿。”
两个宝宝太久没见过左殿,都已经不记得他这个爸爸了。
左殿古井无波的眼睛动了动,他似乎在期盼什么,压出一句气声:“她还活着,对不对?”
“”薄煦闭了闭眼,用力咽咽喉咙,“对,她活着,双胞胎的心电感应,我感觉她还活着。”
为了添加一丝让人信服的证据,薄煦说:“瞻哥儿和蛮姐儿,你看到了?双胞胎的心电感应,懂吗?”
左殿愣神许久。
他仿佛想不起来瞻哥儿和蛮姐儿是谁了。
薄煦耐心等待许久,袭地而坐的男人终于有了动静,他喉咙里低语:“我和她的宝宝呢,得教他们喊妈妈,不然又要吃醋生气了。”
瞻哥儿和蛮姐儿被立刻送回了兰水湾。
四五个月的时间没见他们,左殿视线落到孩子脸上的那一刻,他忽地瑟缩了。
宝宝们长得太像薄暖阳了。
他眼圈骤然发红,双手颤抖着,去摸他们跟薄暖阳长得相像的地方。
而两个孩子也好奇的盯着眼前满头白发的男人看。
直到蛮姐儿认出了他,奶呼呼的喊:“爸爸”
孩子们已经会说话了。
左殿身体不由自主地颤了下,他无法面对,恐惧与悲怆如滔天巨浪,兜头将他淹没。
男人仓惶逃回二楼。
留下一屋子的人暗自落泪。
当大家都以为他会再次躲起来不见人时,午后,二楼的房门再次有了动静。
男人脸色苍白,黑眼圈厚重,踩着虚浮的步伐下了楼。
众人将视线都移到他身上,默默地等着。
瞻哥儿和蛮姐儿在爬行垫上玩的正开心。
直到那个高大的男人站在旁边,这男人好高,像童话故事里的巨人,巨人慢慢下蹲,顶着他那头酷炫无比的白发,用嘶哑变形的嗓音,一字一句地说:“喊、妈、妈。”
不许先喊“爸爸”。
要先喊“妈妈”。
否则,某个任性不讲理的人会发脾气的。
两个孩子原本就会喊,立刻笑嘻嘻重复:“妈妈,妈妈”
左殿唇角浅抬了下,笑意却并没有到达眼底。
他伸出手臂,将两个宝宝,温柔地搂进怀里。
日子一天天过去,左殿把两个孩子移去二楼卧室,每天除了陪着他们,不曾出过一步大门。
众人却已经心满意足。
想着只要他愿意陪孩子,能提起精神来抚养孩子,依靠时间,总有走出来的那一天。
然而除了孩子醒来时,剩余所有的时间,左殿依然循环放着薄暖阳的视频。
他盯着那些东西出神。
往日精壮的男人瘦到骨骼嶙峋,衣服下的骨头凸出的吓人,俊帅的脸上仿佛只剩下一层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