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烜的话杀气腾腾,对胥吏的厌恶之情溢于言表。越王如此,底下便纷纷附和,数落起胥吏的可恶。
有人说:“胥吏猛于虎也。康熙年间,桐城派大家方苞受文字狱株连,关入刑部大牢。方苞发现,刑部老吏私藏官印,擅自更改公文。
“即便是死刑这种需要皇帝朱笔亲勾的大事,老吏亦敢收人钱财,暗作手脚,买通别人代替死刑。主审官明知有此事,却不敢上奏朝廷。”
又有人说:“胥吏实乃满清吏治的顽症固疾。满清一县只有知县、曲史、主簿、教谕等极个别的官员。若算上胥吏,官吏的数量就惊人了。大县有两三千名胥吏,小县亦有近千名胥吏。
“官员皆为流官,异地做官,三五年就要迁走。胥吏皆为本地人,终身任职,死后可以传给子孙。如此一来,胥吏把持地方,滥用公器,着实可恶。”
叶名琛也跟着附和了几句,说道:“清朝官与吏分得极清,界限极严。明朝时,胥吏表现优异,尚可转为官员。清朝胥吏则终身为吏,绝无担任官员的可能。
“胥吏不能升官,也就无所顾忌,无所谓名誉,干脆放开了手脚贪污纳贿。我在燕京做京官时,也是个穷翰林,要靠家里的接济才能维持官场体面。
“反倒是六部的书办,常有身价百万者。有御史说过,守法的京官穷得无法生存,六部的胥吏财产过亿,衣食享用堪比皇帝。
“到了地方上,同样触目惊心。譬如,广东境内的大县,胥吏甚至可以买卖职位。有些比较紧要的位置,譬如户房、刑房里的书办,竟能卖到上万两银子……”
军政府建立之初,为确保政权的平衡过渡,不得不留用了大量的胥吏。眼下战事将靖,胥吏也开始兴风作浪。
杨烜对此早有不满,觉得军政府不能达到他的期许,在效率、廉洁、组织等各个方面都比不革命军。他恨恨地说道:
“军政府格外开恩,留用了一半以上的胥吏。除此之外,我们还给胥吏以公务员的身份,为他们提供进身之阶。论起来,我们待他们也不薄,他们也总该知恩图报。
“没想到,他们死性不改,竟盯上了革命军的军费。军政府才建立没几年,他们就敢这般仓皇。等日子久了,岂不又要成了满清时的局面”
越王盛怒,其他人都不敢提反对意见。唯有陆军司令陈虹,与杨烜私交最笃,敢于提出不一样的看法,说道: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胥吏之害由来已久,军政府才建立不久,要革除弊政总不能一蹴而就。
“况且,很多官员并不熟悉当地事务,对胥吏尚有倚赖。若兴起大狱,胥吏人人自危,恐怕会影响地方政务,反而有违整顿政府的初衷。
“此外,此案牵涉到政务院财政部、陆军部。若牵连太广,有伤政务院的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