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初战,黑旗军取得大胜,先是全歼清军水师,接着又乘夜打垮陆师八百绿营兵。
当晚,黑旗军上下士气高涨,主张再接再厉,乘胜打击穆特恩的清军主力。
但杨烜认为清军主力仍在,火器精良,不宜强攻。况且,黑旗军以新兵为主,缺少夜战训练,不宜在夜间进攻清军主力。他审时度势,见好就收。
次日上午,陈虹率二营开出陈家堡,先把后门外的清军营垒修葺完善,之后便带着二营官兵入驻营垒。
这样一来,黑旗军主力在陈家堡,另有两百人在营垒内。两部兵马可以互相支援,打破了清军对陈家堡的包围。
此外,张黑仔的水营一支队、苏三娘的水营二支队在西南涌内重新汇合,暂时控制了制江权。
清军那边,仍有一千名旗兵、一千两百名绿营兵完好无损。昨夜,黑旗军与绿营兵在陈家堡北门处激战。穆特恩并未派兵救援。
他原本以为,绿营兵好歹也是正规军,火器精良,即便打不赢黑旗军,自保还是绰绰有余的。
哪知道,黑旗军竟然如此悍勇,绿营兵竟然如此脓包。甫一交战,绿营兵把自家的营垒都丢了。八百绿营兵或死或降或逃,根本就没给穆特恩反应的时间。
好在穆特恩久历戎阵,处惊不乱。他命令剩下两千多兵马加固营垒,收拢败兵,一面从各处调兵遣将,必欲置黑旗军于死地。
杨烜见清军龟缩不出,大感头疼,召集诸将商议。他说:“清军人多,连夜设置了四座营垒。这四座营垒彼此相连,互为犄角。攻此垒则彼垒来救,攻彼垒则此垒来救。
“而且,敌军火炮配备较多,壕沟、吊桥完备。现在的清军,就像滚成一团的刺猬,我们要吃它,到处都扎眼,没有地方下口。若非要强攻,难免要有大的伤亡。众将以为,计将安出?”
昨日,黑旗军取得大胜,大家都有些飘了。
张黑仔加入黑旗军最晚,功劳最大,此刻最为得意,说道:“昨日一战,咱先是全歼清军水师,又打垮了八百绿营兵。由此可知,官军不过是银样镴枪头,中看不中用。
“黑旗军士气高昂,官兵求战心切。穆特恩已经成了缩头乌龟,被我们吓破了胆。不如趁他们的援军没来,集中兵马反攻他们,先破一垒,再破一垒。如此四波攻击,必可打垮敌军。”
杨烜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张黑仔说得倒轻松。打仗不是吹牛,四垒敌军,哪能说破就破?
但大家都在兴头上,纷纷附和起张黑仔。昨日杨田带骑兵冲入敌营,也算立了大功。他也颇为得意,兴奋地说道:
“张大哥说得不错。军心可用,不如像昨夜一样,趁夜劫营。敌军四垒有强有弱,咱们专挑最弱的打,必可重演昨夜的胜利。”
甚至还有人说:“水营已经封锁了西南涌,切断了清军的退路。等清军粮草不济,军心动摇,黑旗军发兵进攻,必可一击破之。”
倒是参谋长冯可钦、副司令薛昊、二营长陈虹颇有些见识,并不轻易附和众人。待众人说完,三人才依次发表意见。
薛昊老成持重,经验丰富,说道:“我负责后勤工作,就讲一讲粮草的事。清军携带的粮草不多,三日之内,必将粮尽。
“然而,陈家堡四周皆属清军,我们黑旗军并没有一尺一寸的土地。所赖粮草,全靠陈家堡内蓄积,每天坐吃山空,非长久之计。
“清军虽然粮草不多,却可以随时接受四方接济。北侧花县、西侧三水县、东侧增城县、南侧广州府,皆可调拨粮草供应清军。我们指望清军粮尽,显然并不现实。”
陈虹则说:“穆特恩老奸巨猾,所筑营垒颇为牢固、完善,四周炮位绵密,设置得当。若我们组织强攻,难以避免伤亡。
“敌强我弱,黑旗军又处于起步阶段,不能经受太大的伤亡。因此,我们用兵应当慎重,不能和清军硬碰硬。”
冯可钦更是深谋远虑,说道:“穆特恩是广州将军,有权节制两广所有绿营、八旗。昨日战败,穆特恩丢了面子,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此刻他龟缩不出,必是在调兵遣将。拼消耗,我们是绝对拼不起清军的。而且,清军水师有红单船,昨日并未出动。经此大败,穆特恩必会调集红单船。
“红单船船体坚大,火炮众多,颇具威力。咱们要格外小心,防止被红单船切断水路。”
红单船是广东民间用来远洋的商船。船主造船时,需向海关申请红色凭照,以备稽查。这种船排水量很大,可达两三千吨,在当时可算是巨无霸。
清军水师缺少战船,便雇佣红单船充任战船,配给水师军官、炮手。若是调拨红单船参战,需要额外付给船主费用。
清军没想到黑旗军中有海盗,起初并未调遣红单船参战,酿成昨日水师的惨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