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弦也是会这样固执地坚持自己的人。明明会有危险,却还是一副义不容辞的态度,我身边的人怎么都这么傻呢?
不应该让战士远离战场。有必要的话,我会保护好他的。米乐和老叶也会,我们都在彼此身边,守候着一个共同的目标。
学学就不一样了。即便他化身为蝙蝠侠,戴着一个不知从哪弄来的黑色防护面罩,教练也还是直截了当地告诉了他,半个月后的比赛连大名单都不会让他进。软磨硬泡还是无理取闹都不管用,“你妈妈把所有情况都告诉我了”,这句话仿佛圣旨一般把学学摁在了板凳上。我想去安慰安慰他,却被负气地一把推开。他把面罩扯下来一砸,一路小跑冲出了更衣室。徐牧拍了我一把,说没事,别跟他一般见识,说完便捡起面罩追了出去。还是她厉害,几分钟后便将学学乖乖揪了回来——虽然小脸还是气鼓鼓的。
我猜学学是哭了,小眼睛还有点湿湿的。我们都看见了,但谁也没说什么。大伙都坐下了,准备听教练和岳老板开战前会议。
“我们又一次打进了四强。今年比去年困难得多,大家不必怀疑自己,我们比之前要更加强大了,也更像一个团队了。”教练首先发话,“你们每个人都很棒,也都为团队做出了不小的牺牲。但作为老师,我要强调一点,没有什么是比你们自己的身体健康更重要的。我们所说的牺牲只是战术意义上的,是你们的出场时间和场上位置。对了,还有课余的休息娱乐——现在愿意为足球牺牲打游戏时间的孩子不多了。你们都是好样的。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老师和学校从来没有要求过你们牺牲自己的身体健康,希望你们每个人都记住这点。生活中没有那么多需要你们牺牲的崇高理想,足球就远远不是。‘一个不成熟的人的标志是他愿意为某种事业英勇地死去。’你们还小,得先养成独立思考判断的能力,然后才能决定自己的人生。”
这番话大概是说给学学听的吧。他在低着脑袋咬手指上的关节,我看到后便匆忙把头一扭,他肯定不希望任何人注意到他这副样子。
但愿阎希也能明白,虽然他还只是停留在“隐痛”的阶段。
“大家一定要自信。去年我们对北川是一胜一平,今年就双杀了他们。理工附中去年对我们的战绩和北川一样,只要稳扎稳打,相信咱们能过掉这一关的。”岳隐说着,划动手上的平板电脑,亮出了一张照片,“理工上赛季没能小组出线,这赛季却一举打进了四强,他们靠的就是这位初一的同学,来自XJ的艾尼瓦尔。听说你们之前见过他。”
我们点头了。再度看到了学弟高大威武的面貌,他在球场上是如此英姿飒爽。
“艾尼瓦尔是本赛季金靴最有力的争夺者。他现在排名榜首,8场比赛进了8球,领先第二名的乔立2球。场均一球的效率,比去年这时候的穆铮还多进一个呢。”岳隐继续说道,“从现有的图片、视频以及报道上看,他进了3个头球,剩下5个都是右脚,左脚用得比较少。他的身体素质和射术在市长杯都是顶级的,就个人能力而言,可能是我们遇到的最强中锋呢。”
但阿华和内田都很强呀。当然,岳老板说得很明确,是指个人能力。他俩是偏团队的前锋,策应队友的能力更为突出,自己的进球没那么多——虽然也不算少。艾尼瓦尔的话,大概是那种能凭借一己之力改变战局的球星吧。弦弦也是如此,虽然他是隐藏在前锋身后的影子。
“谁说的!穆铮才是最强的!”不用说,打断岳老板的是学学。穆铮去年打进了11球,破了市长杯的个人进球纪录。如今是长江后浪推前浪,效率更胜一筹的艾尼瓦尔在瞄上金靴的同时也一定也瞄上了这个纪录,还特地去医院请教过穆铮。学学这么想上场,兴许也是为了守住穆铮的纪录吧。
好兄弟,我会帮你的,一球也不让他进。我独自在心里向另一个人许诺。
“那咱们得专门派人贴身盯防他吧?”米乐问道,“个子又高,速度又快,感觉一身都是肌肉呢。”
“没错。他在淘汰赛对溪岭中学进了3个球,彻底撕烂了三中的防线,把他们都打崩溃了——要知道三中可一点不好对付呢。我看了理工的公众号,他们的说法是,‘在两回合的较量中,艾尼瓦尔如蛮牛一般拱死了对手’。”
不知为什么,听到这个比喻后,一脸严肃的大家都笑出了声,太有画面感了。
但笑完后我便有些担心,艾尼瓦尔惯用右脚的话,不是有很大可能会出现在米乐的防区吗?他们两人的身板差距也太大了,简直是老堂吉诃德和巨大的风车,要是拱到米乐身上可就一点不好笑了。
“交给我吧!我来防他!”老叶自告奋勇地举着手起立了,就“吨位”而言,他或许是最能和艾尼瓦尔抗衡的。这才是一个量级的对手,熊与牛的对决。
“坐下吧你!别让人家撞傻了!”这回挖苦他的竟不是川哥。岳老板走到跟前,拿着平板便在他头上轻轻敲了一下。“小叶”乖巧地坐了回去,一声不吭。
“我印象中理工还有个影子前锋,经常拉边,好像是14号?”赵蕤补充道。
“没错,他叫李天城,上赛季第二回合进过我们一球。他是左脚,能踢好几个位置。本赛季有2个进球和1个助攻,好像速度非常快,脚下也很灵活。”岳隐收回了刚刚当成板砖用的平板电脑,查看着自己统计的数据。
“说实话,根本不用在意李天城。只要他射门,我们就可以准备开门球了。”一听到熟悉的名字,被敲打过的“小叶”忽然又来了劲,“他是我小学同学,我可太了解他了。过人如梅西,射门净瞄着天上的飞机。他射门跟解围似的,比我这个后卫还专业。‘不食嗟来之食’,没难度的球死也不肯进。我奶奶都能进的球,他可以想方设法地给你踢上天。小学的时候,训练用球每次都被他踢出球场,光赔就赔了好几个。哪个对手不喜欢他?要是当了他的队友,你就一定得告诉自己,踢球嘛,开心就好,不能太较真。所以,他就是‘快乐足球’的代言人,一个以一己之力让所有人都能笑着走出体育场的人……”
叶芮阳的单口相声又把他胡说八道的能力发挥到了极致,大家笑得东倒西歪。要不是去年被李天城进了一球,我说不定还真信了他的鬼话——虽然那时守门的不是我。
“那么,我们的重点就是防住艾尼瓦尔喽?”赵蕤问,“对方最强的武器就是他,看住他,理工或许也没那么可怕?说不定会比北川好踢一点。”
“不。你们不能忘了那个人。”沉默多时的明明开了口,目光如炬,“艾尼瓦尔的确是对方最强的武器,但能激活他的人才是最危险的。我们要防死的不是别人,而是他们的队长和中场核心,16号霍宇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