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寒宁收好了锦囊,低头不语。
刚才方九歌问她为何。
原因有很多。
她只是忽然想起那个雨下的不是一般大的夜晚,自己执行完任务,浑身是血,满心疲惫地回到李府别苑,走路踉踉跄跄也几乎要站不稳了,同行的七个暗卫也就活了她一个,她眼看着同伴死,眼看着对方的刀剑落在自己身上。回来的时候她应该还发着高烧,意识也不大清醒。
那时候路过院门口,远远地听见了笛声,远远地见了李昭一面,他站在屋檐下,没有沾到这场风雨,身上的衣裳也一尘不染。周围都是嘈杂的雨声,唯有他的笛声,既清楚又安静。
她没有力气,靠着别苑门口的墙坐下来,看着周围的雨水顺着屋檐落在地上,和她身上的血留在一处落在地上,听了很久的笛声。
后来的李寒宁才知道那个人就是李昭,是他们府上唯一的公子。
方九歌见她不回话,便也不追问了,又等了一会儿,李昭才从后门出来,身后还跟着温晴。
李寒宁一揖道:“外面天气寒冷,夫人就送到这里吧,夫人放心,属下一定会护着公子平安回来的。”
温晴虽然眼神里都是担忧之色,但她了解李昭此行是非去不可,她既是李昭的妻子,必然支持他的决定:“夫君放心,夫君不在的这些日子,我会与九歌一同将淮安城内的事情打理好。”
对于李寒宁,温晴还是放心的。
李昭也难得眉目温柔地看着温晴:“放心吧,我答应你此去洛阳,半月之内必定平安归来,必不食言。”
两匹快马绝尘而去,就此离开淮安城,李昭与李寒宁马不停蹄奔波了一日有余,终于快要接近洛阳城。
“吁——”
李寒宁勒住了马,看向一旁马背上的李昭:“公子,周围有军马的脚印。”
此刻洛阳城外的大量兵马,只怕就是朝廷过来的莫家军,而且脚印不深,对方很有可能就在这附近。
“在往前去,只怕会遇上危险,不如——”
换一条小路进洛阳。
可她这边话音未落,就听一旁的李昭摇了摇头:“我此行并非要去洛阳。”
李寒宁有些疑惑,不去洛阳,怎解萧家之围?
“那公子是打算——”
“我要去找朝廷的军营里找莫和玉。”
李寒宁心里一惊,虽然知道公子如此必定有他行事的理由,可眼下朝廷还在重金悬赏李府的人,那莫家当时若非是嫉妒李家风头正盛也不会有当时的诬告,如今李府上下一百多条人命都死在长安,只剩下了一个李昭,换句话说,李昭和莫家此仇不共戴天。
“可是公子——”
李昭摆了摆手道:“怒不必担心,你这次也不必随我一同前往,我需要你进入洛阳城,想办法见到萧策,给他一样东西。”
李昭的马匹靠了过来,他从怀里取出一份羊皮卷轴一样的东西,李寒宁赶忙接了过来,李昭看向她解释道:“这是洛阳城附近的地势图,其中包括附近山上的水源,自古行军打仗,军营驻扎都依地势,洛阳城环水,水源也是必争之地,萧二公子是个聪明人,他若看过这张地图,便能明白我的意思。”
李寒宁将李昭给她的羊皮卷轴很快收好,贴身藏在怀里,只是又想到了什么似得,犹豫了一会儿才说出了口:“可是公子,眼下朝廷的兵马将整个洛阳城围得水泄不通,我一个人怕是很难进洛阳。”
眼下洛阳城门紧闭,周围又有雄师虎视眈眈,此刻别说是人,就是飞禽走兽靠近洛阳城也不容易。
李昭却道:“不用担心,洛阳城外有条河流,河底虽有碎石,却可通向城内,只是路径狭窄,不过以你的身形当是可以通过。”
李寒宁是女子,所以要远远比一般男子身形瘦小,而这世道能长时间在水下憋气又会武功的女子没那么多,这便是李昭这次带她过来的原因。
李寒宁自是清楚,李昭这个时候交给她的任务自然重要,只是不免有些担心一个人孤身入敌营的公子。
“公子一人入敌营,届时可需要洛阳城军接应?”
李昭微微点了点头:“我去见莫和玉,会装作不知晓莫家参与其中的事,就算他打算在洛阳城破之后再杀我,也有足够的时间,只要洛阳城中的萧二公子动作够快,我这边这然可以趁乱脱身,朝廷的军队军营驻扎安排我再清楚不过,这些你可以放心。”
李寒宁当下勒住了马,便打算去寻找李昭口中所说的水源。
他们的公子对于洛阳之熟悉,甚至远胜于洛阳守军萧家,早在许多年之前,李府为了防备萧家日后谋反提前部署了这些,只是没有想到形势变化,他们公子这时到用来救萧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