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慢慢安稳下来,我答应她,等春节的时候跟她回老家,和她爸妈一起过个年。可就在那年寒假,我们的孩子在海边玩耍的时候,被海浪卷走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她完全崩溃了,责怪自己没有看好孩子,我怎么劝都没用,她还试图跳海自杀,幸好被附近的渔民救了上来。”
“等伤痛渐渐淡忘了,我和她试着再要一个孩子,可是我们俩都上了年纪,已经怀不上了。我答应她,就算没有孩子,我们两个也能好好地把日子过下去,她陪着我,我陪着她,就这样白头到老。可是,我却对别的女人动了心。虽然我只是短暂地精神出轨,很快就清醒了,也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她的事,但在我主动向她坦白之后,她却无法接受,非要和我离婚,无论我怎么求她都没用,还是执意要离。可最后没离成,因为我喝醉酒出了车祸。”
“我在医院躺了小半年,她就照顾了我小半年。也算是因祸得福,她不仅没有离开我,而且我们的感情也变得更好了,就像回到了刚在一起的那段时间,特别甜蜜,特别幸福。”
“可惜幸福总是短暂的,就在我们筹划着去g市探亲的时候,她忽然病了,去医院做检查,结果是宫颈癌。幸好发现得早,我带她去最好的医院,找最好的医生,切除了子宫,坚持化疗,最终痊愈了。但这种病特别狡诈,就算治愈了也有可能复发,医生说五年是一道坎,她没能平安度过这道坎,最后还是因为这个病走了。”
“送她的骨灰回g市,是我答应她的最后一件事。我辜负过她很多次,但这一次我绝不会再让她失望,就算杨淮安没有找到我,我也会自己想办法去g市。”
梵音明白了。
原来杨淮安和张春生属于双向奔赴。
顿了顿,张春生笑着问梵音:“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渣男”
梵音立刻摇头:“我绝对没有这样想,恰恰相反,我认为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此处必须拉踩一下付中林,在还不确定妻子是否被病毒感染的情况下,就将妻子残忍杀害,简直丧心病狂。
张春生微感意外:“我还以为现在的小姑娘都严格得很,眼里容不得沙子,只要在感情里犯过错,就绝对不能原谅。”
梵音说:“是个人都会犯错,而且感情的事太复杂了,很多时候根本说不清对错,原不原谅都是个人的选择,外人无权说三道四。”
张春生更加意外了:“你小小年纪,没想到看得还挺透彻。”
梵音笑着说:“都是言情小说的功劳。”
她瞟了一眼坐在电视柜旁边低头织毛线的张晓娟,压低声音问:“春生叔叔,晓娟阿姨也要和你一起去g市吗”
张春生也小声说:“我希望她跟我一起走,可她不愿意。这一趟注定有去无回,她舍不得把秋秋一个人丢在这里。”
梵音知道,秋秋是张晓娟女儿的小名。
可能是女儿的死对她打击实在太大了,张晓娟的身上总是笼罩着死气沉沉的氛围,梵音从来没见她笑过,她也很少说话,大部分时间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死去的人固然可怜,但留下的人也很可怜,要日复一日地在痛苦中来回煎熬。
梵音在心里叹了口气,没再多说。
七月七号是付西棠的十九岁生日。
张晓娟受梵音之托,用面粉、鸡蛋、牛奶和白糖做了一个简陋的蛋糕。
到了晚上,梵音和秦歌一起去敲付西棠的房门。
秦歌站在前面,用身体挡住梵音,等门打开,梵音从秦歌背后走出来,她双手捧着蛋糕,蛋糕中间插着一支燃烧的蜡烛,是梵音从地下室捡来的。
“hybirthdytoyou,hybirthdytoyou。”梵音和秦歌一起小声唱,“hybirthdyto棠棠,hybirthdytoyou”
付西棠站在门口,从她们刚开口唱生日歌的时候就已经泪流满面。
生日,自然而然就会想到妈妈。
一想到妈妈,深入骨髓的痛苦和悲伤就会瞬间将她淹没。
秦歌抱住眼泪泛滥成灾的女孩儿,像姐姐也像妈妈一样柔声安慰她:“好了,别哭了,今天是你生日,你要开心一点,好不好”
梵音说:“小棠,在蜡烛烧完之前许个愿吧。”
付西棠从秦歌怀里出来,胡乱抹了把脸,双手合十,闭上眼睛许愿,再将蜡烛吹灭。
秦歌好奇地问:“你许的什么愿”
付西棠眼里还残留着泪水,她带着哭腔,决绝地说:“我希望付中林和付东离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