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一会,谢明懿轻轻叹息一声,“班师回朝时,我已昏迷不醒。段家的案子我后来听说,已经是三年后。那时我在江南休养,父亲不放心,才叫谢明昱过来。他和段姑娘也不过是这一两年的事。”
“可他已娶有正妻,那位夫人性情良善吗?”
“龙华潭白家的女儿,出身南郡商贾世家。伯父早亡,从弟自小养在父亲身边。娶的人父亲也是精心挑选过,品貌自然贤良端庄。”
郑询低下头,轻轻应了一声就不说话了。树叶摇曳作响,又起风了,晚上的风总是格外冷。
燃起的火堆已经渐渐熄灭,四周帷帐已经渐渐暗下。谢明懿站起身,弹掉身上灰尘,低声说:“我要去陪翾翾了,你自己早些休息吧。”
郑询点点头,仍旧坐在原地。余烬也悉数黯淡时,天光已经融进一丝光亮,他终于站起身回到帐中。
第二日,赵绮换上疾服,抱琴坐在马车外。
郑询骑马在前面,忍不住和谢明懿说:“这么一看,既有英姿飒爽之态,又有蒲柳金玉之姿,你也算是有福气了。”
谢明懿爽朗一笑,“这是自然。”神色之间难掩得意。
离航州越近,道路也逐渐宽阔平坦起来。航州城内,朱楼广厦,鳞次栉比,是青城镇比不了的繁华。
他们到时已经日暮,赶在城门关闭前进去,里头已是灯火辉煌。回槐柳巷子时,依旧沿着河岸行进。只是几处溪流汇集,河面宽广,只能远远瞧见对面的光景。
河那边,灯火连绵像一条长街映在水面,璀璨得让人眼花缭乱,时不时有几声笑语言顺着水面飘过来。
河这边,零星几只灯笼飘在河上,高耸肃穆的宅子沉默地站着,一星半点的灯火浮在水面上,愈发衬得凄清。
往槐柳巷子深处走去,只剩下车马行走的声音,远远传过去,好像没有尽头。
“我之前白日来过一次,那时只看这里门可罗雀,人迹罕至。现在晚上再来,心里更生几分彷徨惆怅。”郑询不住感慨道,神色愀然,“八年前刚立府时,这巷子里,求见的官员商贾络绎不绝,那时何等热闹。”
谢明懿依旧风轻云淡,不急不缓地说:“清净了也好,我的门槛也不必被踏破了。”
郑询闻言一笑,转眼发现已经到侯府了。
衔环的玄铁兽首盘踞门上,象征吉祥的麒麟石像分立两边。赵绮坐在马车上,不自觉谨慎起来,这里实在不像一个家。
前来应门的小厮声音不悦,突造访的来客惊扰了他清闲,“这么晚了是谁呀?看不到这是忠毅侯的宅子吗?”默默蹭蹭打开门,一眼就看见腰佩长刀的谢永,吓得他一激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