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红玉知道这样不好,所以拼了命的让人往前赶路。
一周之后,偌大的队伍终于到了云梦镇,朝着官道往杏花村的方向走,期间会经过桃花村。
云梦镇的县丞过来迎接,朱红玉投眼看去,早就不是当初那个诬陷她和杜岳萧下狱的县官了,那位县官现在可能已经凉了。
张玉的事情……朱红玉也听琥珀说了。
在朱红玉离开家的第二个月,张玉就咬出来了晁简龄,晁简龄为了保全自己的名节,于是将整个林党交代的干干净净,一点也不剩。
林党覆灭,锦衣卫正式上位,掌控朝局。
县官迎着送殡的队伍,对着锦衣卫的大人们叩首,卑微到了极点。
润夜和朱红玉、朱琥珀一样,守在车上。
他知道自己的影响力有多么广,掌教的名声已经传播到了五湖四海,如今若是他再不注意自己的言行,怕是死无葬身之地的。
锦衣卫这边和云梦镇的县官客套完,云梦镇县衙里面的捕快们就护送着队伍朝着杏花村走去。
好像若是没有当地的人的护送,他们就会遭遇不测一样。
朱红玉又不能下车,只是看着窗外风景如旧,不免松了一口气,仿佛自己丢失的这两年都已经被弥补回来了。
这一路上的风景,依旧是如记忆一般一样。
听说人老了之后就很喜欢回忆自己的过往,朱红玉承认自己特别喜欢回忆自己的过往。
可能正是因为她的死期要到了,所以回忆成了必不可少的功课。
杏花村的酒依旧是上品,杏花村住在瀑布附近的老刘头依旧在酿酒,他们家的黄酒据说味道很是香醇。
那一次还是在乔迁宴会的时候,是朱红玉第一次来杏花村。
他们找了一处平地暂时休整,临时搭建了灵棚,杏花村的小道士跑过来拜会掌教,润夜很是客气的接待他们。
一行人等到了子夜,是下葬的时候到了。他们举着火炬,此时正是天无忌、地无忌、天地无忌、百无禁忌的时候了。
灵柩在朱琥珀的指挥之下到了钱氏的祖坟之上。
对待母亲,朱红玉的记忆已经模糊了,只记得在小时候母亲对她和妹妹并不是很好,在这样的家庭里面生一个女孩就是一个累赘。
但是母亲并没有抛弃她和琥珀,依旧是养到了十四岁。
在朱红玉十四岁的时候,父母撒手人寰。
朱红玉甚至突然间恍然大悟,对了,母亲是姓钱,太长时间她都是朱府的太太了,所以容易忘掉她在母家的姓氏是什么。
灵柩下入了钱氏的祖坟之中,陆氏挨着自己的丈夫,长眠于杏花村地下,魂归故土。
也许来世她会变成一只小虫子,在自己的坟茔之上,贪婪的吮吸花蜜,不再担心吃不饱,也不用担心白发人送黑发人。
人身不见得是好,物身也不见得是不好。
朱红玉是一直站在坟茔的边上的,看到硕大的棺椁下葬,由锦衣卫埋上了土,垒成一个小土丘。
尘归尘,土归土。
坟茔之前,已经摆好了跪垫,朱红玉和朱琥珀在姥姥的坟茔前磕了头。
他们在夜空之下、火炬的光芒之中,对着已经入土的人磕头。
坟茔之前的供桌上,清香一缕随着风吹去。
朱红玉知道,这里最终也是自己的归宿,也许她会埋葬在杏花村,这个自己出生的地方。
哎……情随事迁,朱红玉已经太久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了,囚禁的时候更是不敢想,不敢知道自己以后还有自由的一天。
“姥姥,你在下面若是冷了、饿了,入梦之时请给孙儿们说一声儿。您是这天底下最有福气的老太太,大家都这样说。我承认和您的缘分淡薄,可是这已经是我能做到的最好。”
朱红玉缓缓的说道,声音是那么的柔和婉转。
她也不知道自己说这些地下的姥姥是否会怪罪,在对待姥姥的这方面,她的确是差了许多。
感情这方面的确是淡薄。
“起来吧,这里冷。”
润夜见朱红玉跪了好久,又在坟茔之前念念叨叨了好多。
他清楚朱红玉的身体并不好,不能在这样的阴地待太久,赶紧上前去将朱红玉扶了起来。
朱红玉一下子打掉了润夜的手,自己扶着跪凳起来了,搞得润夜是很是尴尬。
“好了,我们事情做完了,连夜去云梦镇休整吧。”
朱红玉看着润夜,抬杠道:“这个时间点了,城门早就关了,还去什么云梦镇啊。”
润夜知道锦衣卫有腰牌,当然去得。
但是朱红玉这句话很明显是话里有话。
“那……咱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