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熹微,洒在院中。院中草木,十分幽寂。早晨这个时候,骡马甚嚣,可这里十分安静。
琥珀跑出去,屋里只剩下占鳌。
“占鳌,一会儿去还完碗筷桌子,需要仔细着点查清楚。回来多少钱报给我,我给你结账。”
占鳌并不答话,他心中有太多的疑问,眼见着院中的人井井有条收拾,他生出无限的彷徨感。
“姐姐,你所挣的钱,都是正途吗?”
得了,这个小礼教先生又开始了。
“当然,否则官府还不过来抓你姐姐来?”
“姐,我只是随口问问,你别往心里去。”
占鳌连忙解释,他也不想怀疑姐姐,只是姐姐现在的钱像是大风刮来的。
这一点让他恐惧。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喜欢钱,但是并不喜欢以身家性命为赌注。挣钱嘛,以正道来,散正道去。我这样说,你可放心了?”
占鳌抿着嘴唇,看着姐姐,问道:“姐姐,为何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因为……”朱红玉拉着长长的鼻音,眼前像走马灯似的回想过往,“以前的朱红玉已经死了,如今我是重生的那个人。我必须肩负起这个家的生活,我更要肩负起更重的责任。”
占鳌对朱红玉突如其来的斗志惊讶到,可及姐姐这样一说他更放心了。
“姐姐,虽说书中皆不提倡此道,可若是你经商有为,我相信你一定能换来一座牌坊。”
呵,原来她只值得一座牌坊,当然,朱红玉不强求弟弟什么。
“弟弟,石头的牌坊,也不能砥砺岁月风霜,终有一日化为尘土。人呢,在保守底线的情况下应当求今世的富贵如意,当是最要紧的。”
朱红玉说着,觉得与弟弟再难扯些理论的东西,程朱理学她没读过,陆王心学她也没学过。
若是把弟弟带到沟里,或者弟弟把他带沟里,都不划算的。
“对了,弟弟,赶紧去还东西吧,迟则生变嘛。”
“好的!我去还桌子了,中午让芋头做只鸡,我昨天没抢上,可馋了。”
朱红玉颔首答应,目送弟弟离开了。
骡马车卸了棚子,搭着几张桌子离开了府邸。如此,来来回回好几趟。
对了,她说过要给金玉满做玉容散,这事儿忘了。
“皂角三斤,升麻一斤,楮实子一斤,甘松,山奈,砂仁(连皮),天花粉,白芷,白及,白丁香(须腊月收者)均二两。”
纸上所写的方子是朱红玉左右研究后加减过的。
因为原来的方子里有官粉、清粉,这些玩意儿都是有毒的。刚开始用着还行,用久了难免汞中毒。
古代人对汞这种金属有着奇怪的执迷,这真是……作死。朱红玉很佩服润夜的一点是,润夜竟然知道朱砂有毒。
拿着方子,朱红玉走到马厩,二狗在马厩里打扫,一些粪便和吃剩的草料遍布在马厩里。
昨日有马车的人,坐着车来,都在这个马厩里吃喝拉撒,难免脏乱。
“二狗,打扫呢?”
“大小姐好,您要出门?少爷刚刚推着车出了,要中午才回来。”
“我不出门,也懒得跑,你去城里的惠民大药局,就是给杜老板送帖子的地方买些药回来。等骡子回来了,你就走。”
朱红玉递给二狗那张方子,顺带着给他塞了二两银子。
“回来之后让灵芝送给到我屋里来。”
“是!”二狗给朱红玉打千,极为周到仔细,朱红玉见他礼仪学得不错,想也是曾经大户人家的奴隶。
吩咐完芋头中午做什么饭,朱红玉绕回一进院的库房。
她的制香器已经落灰了……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朱红玉忙了一早上,将库房腾了出来。
俨然这间屋舍已经成了她的专属“药房”,一张桌案、几张条凳、一个制香器、一些长铁盘。还有石臼子、药碾子。
只是少了装药的柜子,朱红玉琢磨过几天要弄一个回来。
那次市集回来后,她搜罗了不少东西,让下人归置之后,家也越来越像家。
从三官庙搬出时,剩了不少香料,朱红玉从坛子里掏出来,又拿戥子出来称了配比。
降真香剩的不多,其余的还够再做一次。
在药碾子里磨成粉后,加些水和成泥。做了满满几盘子的线香,晾在条凳上。
她许给别人的东西差了很多,润夜的自然是头一份。
最后一点香泥还没挤出来,这时常平川敲了门,这一敲门惊了朱红玉的神。
“什么事?”朱红玉一走神,将最后的几根香给弄歪了。
“大小姐,门外来了个人,自称刘大姐,说给您做的衣服得了。”
这个刘大姐!朱红玉有些愤愤,要不是昨日请她吃饭,怕是要把他们家的衣服给忘了。这几日偶尔穿旧衣服,还真有点不习惯。
“请了,让她在客堂等我。”
朱红玉将做坏的香重新回炉,挤完了最后的香泥,终于擦了擦手走出药房。
步至客堂,刘大姐见到了朱红玉再也不是以前的屈膝微礼,而是直接打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