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太后和林氏你来我往,谈笑风声许久。一直到徐太后把手里那篇经文翻完了,才顿住了道:“此前听说弘安师父收了太夫人做弟子,哀家还不相信,今日听太夫人一席话,才心服口服,太夫人果然是悟道之人啊!”
林氏忙道:“不敢当……臣妇班门弄斧而已,太后娘娘想听讲经,还是要请弘安大师亲自进宫来!”
太后闻言却微微皱起眉头。
“唉,哀家倒也想听弘安师父讲授,只是自八月开始,弘安师父就闭关了!”徐太后忧虑道:“哀家虽贵为太后,但弘安师父已经传了信出来要闭关八十一天,哀家哪里能叨扰她!”
弘安师父从八月初一日开始闭关修行,不再接见任何香客。
这个消息放出来,众信徒虽大为吃惊,却都无可奈何。倒是傅锦仪心里暗暗佩服弘安,她进京城短短数月,名利双收不说,还隐隐威胁到从明觉寺主持到首席大弟子、甚至是北党领袖善秀和尚的地位!这风头已经出够了,她若不想立即迎接善秀师父的挑战,就该给自己一段时间韬光养晦、避其锋芒。
“您不说我倒忘了。”林氏轻声道:“说起师父闭关,臣妇还有一事要特意向太后娘娘禀报!”
“哦?”徐太后来了兴致:“明觉寺里又要开什么法会吗?”
“却不是开法会。”林氏垂眸答道:“弘安师父闭关之前,挂念着跟随她修行的香客们,还在臣妇面前提到了太后娘娘诚心向佛、可惜这八十一天里都不能进宫拜见您了。弘安师父为香客们着想,特意在闭关前和席下的几个大弟子连夜做了好几个箱笼的符纸,分送平日里往来的香客,并托臣妇带一盒子进献给太后娘娘。”
林氏说着从身后随侍的心腹手上接过一只藏青色锦盒。
徐太后忙抬眼去瞧。
只见锦盒里躺着厚厚一沓明黄色的灵符,有平安符、往生咒、镇宅符之类,上头多刻着万字不断头祥纹,工艺既精湛,且用金粉涂面,望之熠熠生辉。
徐太后本就向佛,见了这些东西果然喜欢,连连对林氏道谢。
林氏拿出的这些东西,倒还真是弘安大师赠送的。
弘安大师领众多弟子入驻明觉寺,是有备而来,闭关的决定更是有她自己的目的。因此在闭关之前,为了不失去香客们的仰慕,她特意制出灵符分送各家。
她抛出的这些符纸,大多赠送给了如安定侯府这样捐了巨额香火钱、又真心实意想学佛的贵妇人们,宫中太后、皇后等自然也留下一部分,命令林氏方便的时候带进宫中进献给各位主子。
林氏对徐太后献的符纸,也都是如她所说是弘安师父和弟子们亲手制出来的。
只是林氏接下去的话,可就不是弘安师父吩咐的了。
“这一盒子灵符因是进献给您的,故而做的更精致些,还有别家的,如我们自己用的,就不是这般精美了。”林氏特意趋前朝太后禀报道:“还有晋国公府的老太君,听说了这个消息后特意遣人去了明觉寺里,想求一盒子灵符。可惜弘安师父制出来的本就不多,这家送一些那家送一些,最后还没轮到晋国公府,就被前头的人抢夺一空了。”
徐太后正忙着观摩那些灵符,听林氏这样说,随口道:“晋国公府怎地得不着灵符?”
“太后娘娘有所不知,这弘安师父不看重香火钱,最重人的诚心,晋国公府捐的钱虽多,可惜府中老太君念佛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地,又不爱吃素食,不喜欢去寺庙里借住,因此没能分到灵符。”傅锦仪微笑着接了话。
她陪太后、林氏坐了有半个时辰,按理说早该撑不住了;好在太后所居的寝殿里捧了三个冰盆子,还有宫女们费心费力地打扇子,屋里清凉一片,没有半分热气;再则她为了今日事成,特意带了冰片、瑞脑、薄荷等调制成的提神静气的药丸,藏在手持的小冰炉子里,外人也瞧不出来。
她觉着自己还能坚持不少时候。
“哦?原来是这样。”徐太后细细地翻看灵符,一壁道:“哀家那个嫡母是个贪图安逸的人,吃不了苦,想来也知道她不能和太夫人一样住进寺庙里吃斋念佛。罢了,太夫人带给我的这一盒子里足有几百张,就分出一百张来送去晋国公府吧。”
说着招手传来两个贴身的女官。
两位女官上来接了盒子就要退下,傅锦仪却道:“太后娘娘多虑了。晋国公府的老太君一心向佛,虽不喜欢吃斋,但也是明觉寺里的常客。老太君高价求购弘安师父的灵符,明觉寺里有几位和老太君交好的师父,听说后就四处求人,到底东拼西凑弄来一些。如今老太君手里也收了上百张灵符,想来是不缺的了。”
徐太后听了先是点头,随后却又面露不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