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统纯正的先知可以预知未来,而白夫人正是这样的人。
但是,凤遥也不是那种被命运所缚之人,冷静的抬眼朝白夫人看了过去,“怎么才算让血女消失?”
白夫人当场就感受到了一种无形的压力直接朝她砸了过来,她更明白在凤遥的目光里带着一丝杀气,身体微微后退了小半步,挺直后背,硬是跟当今的皇帝陛下扛上了。
“三年前,我还在临安的时候,我就跟明德帝提起过,想要天下安,血女就得消失,可爱莲公主是明德帝最疼爱的女儿,他舍不得……”
“凤翎像我的亲妹妹一样,我也舍不得。”凤遥威严的打断了她的话,“我宁可牺牲天下人,也不会让我的妹妹去死。”
“对族人来说,有你坐镇,自然是福气,可是陛下,你是天下人的皇帝……”
“我是为了族人才坐上这个位置。”凤遥冷冷的看着她,“我可以随时舍弃这个位置,你不是可以预知一切吗,难道不清楚我坐上这个位置实属无奈吗?”
白夫人被他这么一呛,差点当场就发飙了,你什么意思啊,你以为先知都是神仙啊,能够预知未来能够发生的事,先知也只是从各种卦象中算出一些未来可能发生的事。
但是,关于血女这一些事,她是实打实算出来的,这不仅仅关乎族人的生存,而是关于天下人的头等大事。
“既然你坐上了这个位置,你就是天下人的皇帝,凤遥,你给我听好了,你可以杀尽对血女有不轨之心的人,可天下并非人人都愿意去相信这个传言,愿意为了这个子虚乌有的传言拼上性命,多数人想要的只是安稳的生活,能够吃饱饭,能够有遮风挡雨的屋子,能够和自己所爱之人在一起。”
“那请问夫人,让翎儿消失就能够平息这世间血女的传言了吗?我觉得不会,血女只是一个叛乱的籍口罢了。”
“凤遥,你错了,爱莲公主是血女的传言经过了临安之乱,在民间已经越传越烈,你派兵不断抹杀那些明面上的不轨之人,可你也很清楚,世人的贪婪到底有多么可怕,越是得不到的东西,越是其实真的不存在的东西,比如长生不老这种事,越是能够开启人心中的贪婪,所以,凤遥,你说世间没有血女,可血女就存在宫中,你可以瞒一时却瞒不了一世,这件事迟早会成为大明朝爆发大规模战乱的导火索。”
“我知道你想说叛乱之人杀了便是,可是,你杀不尽天下人,这一点你身为烈火军曾经的统帅,比我更清楚。我回来,是因为我已经预见了那熊熊的烈火,因为血女而起,因为你残暴的手段而起,为今之计,只有一条路可走,我们的族人既然已经入世,就该融入而不是表面上已经成为统治者,而暗地里将自己排斥在外,我们是神农之后,我们是神族之后,抱着这样的心情,根本无法成为这个社会的一员。”
“皇帝陛下,我是先知,是族人认为最接近神的人,我有责任保护你们,但是,我也是天下人之一,我也有责任保护天下人,我以先知的身份劝告你,想要完成明德帝的夙愿,只有一条路可走,也是牺牲最小的一条路,将爱莲公主送回明月城,闭城,让后来人再也没有可能找到明月城,你也知道,逍遥谷的族人不愿入世,他们有的是办法保护自己。”
“那如果我想要血族,血女,这样的传言从世间消失呢?”
“原本就是传言,你想要抹杀,只是需要一些时间而已,但,既定的条件就是世间没有血女存在。”
凤遥气得牙齿咬得咯咯响,白夫人来的目的只有一个,逼迫凤翎回到明月城去送死。
“你可以怀疑我的能力,可以选择不听先知之言,你很快就会知道,被暴政所压迫的人反抗起来是多么的可怕,刚柔并济,才是一个君王最聪明的手段,话至此,你自己看着办吧,我泄露天机太多,也命不久矣,将来,你恐怕就没有机会再听到我的预言。”
弯身朝着凤遥行了一礼,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去,连一声道别的话都没有说。
凤遥握着拳头,隐忍了半天,终于将龙案上的奏章全部扫落在地,这不是在逼迫他是什么,想要他把凤翎送回明月城,将她关在城中,闭城,从此再也不让人找到明月城,他做不出终于残酷的事来。
可是,他却又很清楚,自己是不能对族人下如此的毒手,面对那些怀着不轨之心的人,他可以轻易的举起长刀,将他们的人头砍落。
如果真的要将凤翎送回明月城,闭城,抹杀血族存在过的痕迹,最难过恐怕不是凤翎,而是他弟弟凤沅。
这一天,皇帝陛下的身边围绕着令人心惊胆战的气势,伺候在身边的内侍一个个踮起脚尖走路,生怕一个不如愿,自己的脑袋就掉了。
掌灯时分,凤遥得知弟弟进宫来了,是被凤翎宫中的人请进宫来的,以凤翎的性子,恐怕只会遵从白夫人的预言,自己跑去明月城送死。
他焦灼不安的潜龙殿走来走去,等待着他们的决定,他想要阻止,先知的预言难道就一定真的准吗?
不久后,凤沅来了,内侍里来通禀的时候,连语音里都透着微微的颤意,对他这个皇帝的惧意显而易见。
凤沅进来的时候,凤遥看见他身后跟着的凤翎,紧紧拉着他弟弟的衣摆,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孩子,被他弟弟单手握住了手掌,回眸的那一眼里充满了温柔,他的心不禁颤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