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世上没有两片完全一样的叶子,即便是血亲也不可能做到如此相似。”潇夙歌手指轻敲着冰盖,这细微的动作让沫儿看得心惊胆跳,“事出反常必有妖,如果你不愿告诉我,那么我也不介意亲自来查看,至于是哪种查看方式,我想总归是不会太温柔的。”
闻言,澹台梓沫本就没有什么血色的面颊更加苍白,双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微微颤抖着,然而下一瞬却又莫名舒缓了眉宇,强自扯出一抹牵强的笑,她幽声道:“若是再不解蛊,不出三日,那位殿下便会彻底疯掉,你这么做难道就不想要解药了吗?”
潇夙歌眸底更冷,唇边的弧度却渐渐地放大:“倘若漓悠真的疯了,我便陪着他直至找到能解蛊的人,世上能人万千,总有一天他会恢复正常。”垂眸扫了眼手下之物,她继续道:“可这冰棺要是在此刻碎了,里面的‘人’应该就不会再生了吧?”
“公子果真不是个好相与的!”冷笑一声,澹台梓沫语气中含着几分讥诮之意:“你说得也未免太过轻巧,就算有人能够替他解蛊,但你要到何时才能找到这个人?更何况蛊虫啃啮脑髓的痛楚只会一日重于一日,也许在你找到解蛊人之前,他便已经撑不住了,而且……”
她停顿了一会儿,低头抚弄着自己没了指甲覆盖的指尖,声音有些玩味:“就算他能撑得住,你又舍得让他承受那些痛苦吗?”
冰室内一时寂静无比,似乎过了良久,潇夙歌才淡漠地出声道:“这不是你该考虑的事情。现在你只有两个选择:一、顺从地交出解药;二、和你的心上‘人’共赴黄泉。”
澹台梓沫垂首低叹:“可惜我哪个都不想选呢……”她蓦地后退了一步,笑得越发诡异,“公子,你真以为我会没有一点准备吗?”
在她话音落下的那刻,四周的空气突然一阵扭曲,接着自地面上升出了一个个形状似人的冰晶体,没有五官却有着人的四肢,数量之多很快便将这间宽阔的冰室占满。
随着澹台梓沫用骨笛吹出的奇异音律,这些冰雕仿佛瞬间有了生命,挥动着四肢竟是毫无迟钝之感。
潇夙歌踹开一个向她扑过来的冰人,对着那十丈开外的女子道:“你以为这些对我有用么?”
澹台梓沫微微拿开骨笛,笑声清脆:“我自然知晓公子武功绝顶,但是……公子也是人,总会累的不是吗?”
心中忽然有了点不祥之感,潇夙歌侧眸看去,果见刚刚被自己踹得四分五裂的冰人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原状,冰体上不留一丝裂痕。
“只要还在这冰室内,它们就不会消亡,至于出口在你进来时我就已经封住了……怎么说我曾经也算是受过公子的照拂,你不如先听听我的条件如何?”澹台梓沫吹奏的骨笛发出一声尖锐的音调,刺人耳膜,但那些冰人却在片刻间停住了动作。
潇夙歌冷眼看着她,口中未有言语,可一身战斗的状态却是悄然卸下。
“传闻有偃师善于制造能歌善舞的人偶,虽身体皆由皮革、木头、树脂等假物构造而成,但模样却栩栩如生,形同真人,甚至拥有常人的思想及感情。”
“他是人偶?”
澹台梓沫脑袋轻点复又摇了摇,看着那冰棺里的人,弯月眸中除了缠绵的爱意也渐渐浮现出几丝悲戚,“人偶再像真人也不过是一堆废料做的仿制品,他却是用隐秘禁术制成的傀儡,皮肉器官皆是真实,而他的血魂精魄来源于你,所以我说他是你的血亲也不算错。”
“可是他到底算不上完全的人,他的身体脆弱易坏,甚至大半时间只能在这种冰室中存活。只因,他没有一颗适宜的心脏……所以,公子,你明白我的条件了吗?”
潇夙歌神色未变,只略弯嘴角道:“痴人说梦。”
眼神顿时变得狠戾非常,澹台梓沫的表情一瞬间有些癫狂:“哪怕是硬抢我也定要得到,不过公子请放心,看在我们之前的情分上,到时我自会替六殿下解了那蛊虫。”语毕,她重新吹响骨笛,数之不尽的冰人再次凶狠地向潇夙歌袭去。
从容不迫地避过各种攻击,潇夙歌踩着那些冰人的脑袋向上跃起霎时便是一个极为潇洒的后空翻,顶端垂挂的冰锥随着她双腿的动作被有序地扫下纷纷击落在那些冰人的身上,短促地碰撞过后,室内响起一片清脆的爆裂声。
一些碎裂的冰片迸到了面前,划破了细嫩的脸颊,澹台梓沫对这些微小的伤口不闻不问,只专注地吹着骨笛,执着而热切的目光牢牢地黏在冰棺中的青年身上。
反复击碎了这些冰人数次,潇夙歌似乎没了玩闹的心思,在碎块还未恢复原状之前倏地抬起左臂,接着一大股赤中泛紫的炽热火焰竟从那宽长的袖中冒了出去,空中的寒气骤然消退了许多,而那些冰人更是在转眼间便被融化成了几缕青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