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炮弹在山坳里的村子炸开,来不及躲藏的革命战士被掀翻了一大群,有的断了腿,有的断了手,有的甚至被炸成了两截。这一幕就发生在刚刚进来的宁涛的眼前,即便是杀人如麻的他目睹这血腥的场面也感到背皮发麻。
这是平野光敏的记忆空间。
它以能量的形式储存,元婴也是一种纯能量性质的存在,所以宁涛能进来。
一个十多岁的小战士被炸弹掀飞起来,刚好掉在宁涛的脚下。就是他在“外面”看见的那张染血的脸庞,他的身上满是被弹片击中的伤口,鲜血染红了他的脸庞,还有他的衣服。
“快跑啊!”小战士冲他身后的趴在地上的战友吼道,伸手抓住了掉在地上的破旧的步枪。他想爬起来,可是爬不起来。
在他的前方,一大片日本兵正快速往这边突进。
在他身后,一群吓傻了的村民趴在地上瑟瑟发抖,有女人和孩子在哭泣,那哭声凄厉。
“妈个巴子!你们快跑啊!老子给你们断后!”小战士一边吼一边哭。
这声音,他是一个川军。川军在抗战时期贡献了全国五分之一的兵源,每五个牺牲的革命战士中就有一个人是川军。
那些村民这才从死人堆里爬起来,准备往另一个方向跑去。
可是,一群从后面包抄过来的日本兵截断了村民撤退的路。领头的那一个宁涛瞅着眼熟,仔细一看正是年轻时代的平野光敏。他挥舞着他的武士刀,吼叫着什么。可那是日语,他听不懂。
小战士抓住掉在地上的一支破旧的步枪,他想爬起来战斗,可他根本就爬不起来。
宁涛本能地伸手过去,想给他一点灵力,可是他的手穿过了小战士的身体,什么都没有触碰到。他这才想起他什么都做不了,这里不是镇时塔、建树板和云矿石所构建的过去时空,他也没法以元婴上身的方式帮助他战斗。
这个小战士注定要死。
宁涛却只能看着。
一个日本兵冲了上来,一刺刀扎进了小战士的后背,他伸手抓住了那个日本兵的裤管,抓得紧紧的。
“快跑……”小战士的生声音合着血水从嘴里吐出来,微弱得很。
那个日本兵拔出刺刀想要往前走,可是小战士的手却还死死地抓着他的裤管,不让他走。
“八嘎!”那个日本兵又一刺刀扎了下去……
所有的村民都被包围了起来。
平野光敏提着他的武士刀来到了村民面前,大声说着什么话,可是那些村民根本就听不懂。然后他哈哈大笑了起来,就在笑声中,他挥起了武士刀劈向了一个女人的脖子。鲜血喷涌,那女人的脑袋从脖子上飞了起来,旋转着掉在了地上。
平野光敏一个跨步,又将武士刀捅进了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孩子的肚子里,然后顺势往下一劈,那孩子的肠子便哗啦一下掉了出来……
“啊!”宁涛一声怒吼,一跃而起,一脚踹向了平野光敏。
可是,他的元婴之躯从平野光敏的身体之中撞穿过去,可平野光敏的武士刀却就在那个时候又砍下了一个村民的脑袋。
他什么都做不了。
这一切只是平野光敏的记忆。
宁涛退了出去,他看不下去了。
平野光敏的脑海依旧电波翻涌,一张张照片式的人物、建筑在电波里浮浮沉沉,一如漂浮在海面上的大大小小的船,或者是在海水里游动的大大小小的鱼。
宁涛紧紧地站在平野光敏的脑海之中,很多屠杀的照片和记忆从他的眼前飘过,可是他不想再进去。那些记忆会让他很痛苦,可他却什么都做不了。
又一段动态记忆从宁涛的面前飘过,那是一段结婚的记忆。
宁涛扎了进去。
地点是一座寺庙,平野光敏正在僧人的主持下向他的新娘鞠躬。他的新娘很年轻,很漂亮,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他的朋友向他和他的新娘送上祝福和礼物,他和他的新娘一一鞠躬致谢……
宁涛退了出来,又进入了几段动态的记忆。
平野光敏带着他的儿子逛动物园。
平野光敏参加他的儿子的大学毕业典礼。
平野光敏带着他的孙子在法国巴黎旅行。
平野光敏在他的妻子的葬礼上哭泣……
一段段的动态记忆,进进出出,宁涛差不多是看一眼就走,他等于是观看了平野光敏的差不多一生的时光。最后,他退出了平野光敏的脑海。
睁开眼,宁涛的瞳孔漆黑如墨。
一个人杀了那么多人,砍手无寸铁的女人的头,剖开孩子的肚子,这样邪恶透顶的事都干得出来,还自以为是地觉得自己赎罪了,获得了平静和安宁。就算老天答应,他也不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