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样暖意让简钰原本有冰冷的心也生出一分暖和,从今往后,他不再是一个人了,从今往后,有了一个与他同生共死之人,他视她若珍宝,她对他不离不弃。
这种感觉非常的奇妙,却也非常的好。
简钰在最初遇到兰晴萱的时候,只是喜欢她,所以想和她在一起,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相互扶持,那种感觉已经有了巨大的转变,他觉得他是幸福的,所以才会遇到她。
简钰回到王府之后就开始统筹所有的事情,夜澜和战杀等人顿时忙成了一团。
因为这一次南下的事情重大,需要备许多的药材,所以这一次几乎所有的暗卫都行动了起来。
兰晴萱这几日也不得闲,她找来了不少的书册查看这个朝代关于瘟疫的计载和症状,然后她开出了一张长长的方子,让暗卫们再添几样药材的采买。
简钰这一次带命领命南下控制疫情,虽然说这一次明面上负责的人是简单,但是朝中的大臣们一致认为这件事情简钰出手必定能办得妥妥当当的。
只有少数的大臣们心里存疑,他们觉得简钰虽然能力极强,文采武功举世无双,是天纵奇才,但是瘟疫之事,却属于一种病症,那种病症并不是一个人强大就能解决得了的,他的身边还需要极高明的大夫以及好的运气。
而在此时,京中关于兰晴萱医术高明的事情也四下流传开了,有人把兰晴萱治病的事情传得神乎其神,那些抱有怀疑态度的大臣们却觉得这不过是简钰稳定民心的法子罢了,一个女子的医术再高明,能高明到哪里去?
也不怪那些大臣们会这样想,在这个朝代,因为女子不能抛头露面,所以根本就没有女大夫,不能抛头露面给人看诊的大夫,又哪里能算得上好大夫?
当倾诗把京中的那些传闻学给兰晴萱听的时候,兰晴萱只是一笑置之,别人会如何想,那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她此时要做的是将药材准备充分,将病情多加了解,这样的话到了南方之后也不至于那么被动。
倒是倾诗有些忿忿不平地道:“最是讨厌那些看不起女子的人了,王妃的本事比起太医来都要高明得多,却被他们如此诋毁,这一次王妃将瘟疫控制住了,就能狠狠打他们一记耳光了。”
兰晴萱闻言只是笑了笑,并不多言。
倾诗却已经开始在收拾包裹了,相较于倾诗的激动,锦娘就要冷静得多,她轻声问道:“王妃这一次南下打算带谁去?”
“南方太过危险,你们我一个都没打算带。”兰晴萱淡声道。
锦娘还没来得及说话,倾诗就从屋子里跳出来道:“什么?王妃不带我们去?那怎么可以!王妃的身边怎么能没个伺侯的人?”
锦娘也道:“我知道王妃是为我们好,怕我们有危险,但是我们都愿意陪着王妃一起南下!王妃的份那么尊贵都愿意以身涉险,我们又有什么好怕的?”
倾诗附和道:“王妃若是不带我们去,我们就偷偷地跟过去,反正不管怎么样,我们都要跟在王妃的身边。”
兰晴萱是来自二十一世纪的灵魂,身边有没有人伺侯原本是不介意的,在她看来,俩人于她有若亲人,能少一个人涉险就少一个人涉险。
她此时听到两人的这番话,心里倒有些感动。
她轻声道:“若是你们都想好了,那就陪我起南下吧!”
倾诗欢天喜地的继续回房收拾东西,她那副样子,根本就不像是南下面对瘟疫,反倒有些像是出远门游玩一般。
兰晴萱看到这样的倾诗,不由得想起性子相对沉稳的倾画,若是倾画在,想来也会和倾诗一样跟着她南下,她此时觉得自己有些无能,都过去那么长的时间了,她到现在都没有找到杀死倾画的真正凶手。
她的眸光有些飘远,眼里透出了几分冷意。
锦娘比倾诗要稳重得多,伸手敲了倾诗一记暴栗道:“好生收拾东西,不要丢三落四。”
倾诗嘻嘻一笑,给了她一记鬼脸。
兰晴萱看到倾诗的样子眼里的笑意浓了些,倾诗前些日子因为倾画的死沉闷了好长时间,直到近日才又开朗了起来,她喜欢看到倾诗欢笑的样子,不管以前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活着的人总归需要走出来,未来的日子还要继续。
因为她向简钰要了一些医书,这天下午,夜澜抱了一大堆的医书送到兰晴萱的面前道:“这些医书我也不知道哪些有用,王爷说王妃想要看看,所以我就都抱过来了。”
其实简钰并没有让夜澜抱那么多的医书给兰晴萱,只是让他象征性的给兰晴萱找几本,因为简钰怕累到兰晴萱。
而夜澜觉得这一次南下控是瘟疫之事,兰晴萱是其中的关键,他甚至觉得他们的命很可能都握在兰晴萱的手上,所以他觉得出门前多做一些准备是没有错的。
兰晴萱看到那堆得像山一样高的医术咽了一口口水,就算她再厉害,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这些书全部看完。
她精略的翻了翻,把里面没用的医书先翻出来放在一边,然后其他有用的再分了一下类,然后选出其中的二十几本对夜澜道:“你将这些医书寻个箱子装起来,我现在看不完,带在路上慢慢看。”
夜澜应了一声,忙将那些医书抱了起来。
只是他抱着医书转身的时候,倾诗恰好从屋子里风风火火的走了出来,两人顿时撞在一起,夜澜手里的医书洒了一地。
夜澜瞪了倾诗一眼,倾诗伸了伸舌头,忙帮着他捡书。
有一本恰好掉在兰晴萱的身边,她伸手捡起来随意的翻了翻,见到里面有一条记载和这一次从南方那边传回来的病症极为相似。
兰晴萱忙细细查看,只是那页书只有记载,在医治之法上却写着一行字:“天罚众身,此疫症暴烈狠毒,得者无药可医,建议发现此类病人后,直接以烈火焚之,以绝病源。”
兰晴萱看到这行字只觉得心里一阵冰凉,她的眉头皱了起来,她两世为人,对中医和西医都有猎涉,这一次的病症她也细细看过了,和她在二十一世纪看到的那些病例完全不一样。
她之前觉得以她的医术,必定能从中找到治病的法子,但是在这一刻,她的心里又生出了几分担心。
倾诗见她的眉头皱成一团,问道:“王妃,怎么呢?有什么不妥之处吗?”
兰晴萱不愿让她们再为此事担心,当下笑了笑后摇头道:“没什么,只是见这医书上的病症胡乱计较,心里恼这记载之人罢了。”
夜澜看了一眼她手中的那本医书的名字后有些好奇地道:“那是季柄先生的医作,王妃看出来中间的不妥之处吗?”
“季柄先生?”兰晴萱微皱眉头道:“他的医术很高明吗?”
夜澜像看怪物一样看兰晴萱道:“王妃的医术那么高明,没有听说过季柄先生的大名吗?”
兰晴萱所知晓的医道圣手,有如华陀,扁鹊,李时珍之类中国历史上有记载的名医,对于这个不存在于中国历史上的朝代的名医,她还真的就没有听说过他们的名字。
她穿越到这个世界之后虽然也看了一些医书,但是她自穿越过来后就一直极忙,根本就没有时间去细想医书上记载的那些人物,因为她平素关心的也只是药草和药方罢了,对于名医还真没有用心去记过。
此时夜澜这么一提,她倒想起来了,她之前在很多本医书上都有看到季柄先生的大名,她也才想起来曾经看到过的故事,说季柄先生医术高明,但是却没有太多的医作流传于世。
她轻咳一声后道:“季柄先生的大名自然是听说过的,只是之前从来没有见过他的医作,此时看到这本书没有看署名,却没料到这书间竟是季柄先生写的。”
她这个说法也能自圆其说。
夜澜不疑有他,只浅笑道:“王妃说的是,季柄先生的医作的确很少流传于世,这本医作还是前朝留下来的孤本,是王爷之前见王妃喜欢医书,所以让我们收集的,原本想过段时间再送给王妃,却没有料到此时竟就派上了用场。”
兰晴萱笑了笑,心里却有些郁闷,如果这本医书只是寻常的医者所写,那么她倒觉得没什么,但是若是传说中的季柄先生留下来的话,那么就证明这一次的疫病极为厉害,至少让季柄先生这个在这个时代有如华陀一样厉害的神医也无能的病症,就算是她,想要治好只怕也不是一件易事。
因为有了这个认知,她的心里顿时又生出了几分担心。
她隐隐觉得,这一次的南方之行,怕是比她想像中的要困难得多,也要危险得多。
她拿起那本医书细细地看了看,见里面对其他病症的介绍以及医治之法的确甚是高明,她伸手揉了揉眉心,坐在那里暗暗出神。
兰晴萱知道此时最好的法子就是劝简钰不要南下,但是皇帝的圣诣已下,他不可能不管简单,所以他一定会去,这个法子便是行不通的。
再则她做为一个医者,她在听到如此厉害的病症之后,心里也有些好奇,也想看看这病到底有多厉害,若是那病症真的无比厉害的话,传染又那么强的话,那么就算他们躲在京城里,那病也终有传过来的一天。
且她也不是那种喜欢逃避的人。
她想到这里心里的那些经犹豫也彻底打消,只是考虑到这一次南行的难度,她觉得需要多做一些准备,于是她便又命人多准备了一些药草。
皇帝只给了简钰和简单三天的准备时间,到了出发前的那个晚上,兰晴萱让人去给田问秋再送一盒药,以她的经验,田问秋把这一次的药用完之后,脸上的伤疤也就会彻底消失了。
只是锦娘才拿着药出去,田问秋却来了,兰晴萱此时忙得紧,也没空理会她,只道:“田姑娘放心,等这一次的药用完之后,你就又是那个美貌无双的美人了。”
田问秋站在那里没有说话,兰晴萱觉得有些不对劲,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的眼眶一片通红,她见兰晴萱看过来,轻声问道:“王妃,这一次南下会有危险吗?”
兰晴萱此时也不好回答她,只淡淡地道:“你就好生在田府备嫁吧,我想八月之前我们应该都能平安回到京城。”
田问秋闻言眼里的忧色丝毫未褪,轻声道:“九皇子这一次领了这件差事,是不是就是不愿意和我成亲?他是刻意去寻死吗?”
因为治病的缘故,近来兰晴萱和田问秋也熟悉了起来,兰晴萱觉得田问秋也是一个不错的姑娘,只是简单不喜欢她罢了。
兰晴萱淡声道:“每个男儿都想建功立业,九弟想在成前之前做出一些功绩来,我觉得他的想法不错。”
田问秋幽幽地道:“王妃就不用骗我了,我心里明白的。”
她说完伸手抓住兰晴萱的手道:“王妃,我是不是从头到尾都错呢?”
两人此时靠得很近,兰晴萱甚至可以清楚地看到她眼里的忧伤和无奈,兰晴萱把她的手拉开道:“你放心好了,我不会让九弟有事的,你安心待嫁便好。”
她越是这样说,田问秋就越是不放心,她轻声道:“我知道王妃是在骗我。”
兰晴萱笑了笑,田问秋又道:“这一次南方瘟疫的事情我也打听过了,据说凶猛异常,只要染上病症者,就没有一人能活下来,王爷和九皇下子手足情深,愿意陪他涉险,王妃和王爷感情深厚,所以也愿意陪王爷涉险。”
兰晴萱没料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倒有些许意外,当下似笑非笑地道:“你想说什么?”
“我在想,我是不是还要再为自己争取一回。”田问秋的眼睛一片通红道:“这几日我把这些事情全部想了一遍,心里一直是不安的,我想了想,也许这一次我和他同生共死之后,他也许会改变对我看法。”
这几日简单要南下控制疫情的事情在京城里传得风风雨雨,而田问秋的父兄在知道这件事情之后都觉得简单这一次南下只怕九死一生,也是简单的身份了尊贵,此时又是为国事奔忙,他们也不好意思退婚,但是言下之意,却是希望田问秋能忘了简单。
对于家人的这般想法,田问秋心里发寒,她和她的父兄吵了一架,她的父兄告诉她,这一次的瘟疫很可能无药可医。
她听到这个消息后心里害怕,所以才来找兰晴萱。
当她看到兰晴萱在翻看医书的时候,她的心里就更加不安起来,只是那种不安在抓到兰晴萱的手的那一刻彻底放大。
此时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抖着,那从心底生出来的恐惧和无奈似要将她吞没。
兰晴萱的心里生出警觉,问道:“你想要做什么?”
田问秋咬着唇道:“我求王妃带我一起南下!”
兰晴萱闻言揉了揉眉心道:“为什么?”
“因为我想陪在九皇子的身边。”田问秋轻声道,她原本语气里透着几分不自信,但是在这句话说完之后,她的语气就变得极为笃定了。
兰晴萱冷笑道:“但是你应该很清楚的知道,九弟未必愿意看到你。”
“我知道,所以我才要去。”田问秋无比坚决地道。
兰晴萱看到她那双含着泪却无比坚决的眼睛,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心里的感觉,她直接拒绝道:“对不起,我不能带你去。”
田问秋的眼里难掩失望,她知兰晴萱心志坚定,她就算求兰晴萱也是没有用的,于是只得心不甘情不愿的离开了王府。
兰晴萱单手撑着头,原本打算再看一下医书,但是此时她发现她根本就没有办法再看下去,她想这个世上的最令人疯狂的也许就是爱情。
田问秋明知道简单不喜欢她,却还想为了爱情努力一把,那种决心就有如飞蛾扑火,带着义无反顾的决心。
兰晴萱幽幽地叹一口气,田问秋是这副样子,只怕此时在相府的蒋湘婷也好不到哪里去。
昨日兰晴萱收到蒋湘婷的消息,说是明日要和楚国公府的嫡子订亲,这一场婚事来得有些快,兰晴萱知道那不过是因为蒋湘婷想要断了简单的念想,这个决定其实不管是对蒋湘婷还是对简单都是有些残忍的。
兰晴萱的眸光幽深,订婚宴和简单南下的日子重叠,这件事情本身就又是另一番残忍。
她伸手揉了揉太阳穴,不愿意再去想这些事情,她如今的当务之急是找到治疗瘟疫的法子,其他的事情此时想太多可能都是多余的。
她这般一想,心里才又安静了些,她将杂念抛开,继续看医书。
这天晚上,她忙到很晚,思索了良久,才想出几个暂时可行方子,但是那些方子也只是暂时可行,因为没有到南方看到那些病人之前,她想出来的那些法子都未必有用。
所以她如今能做的事情就是尽量多带一些药材去,这样到了南方之后要试药配药的时候不至于那么被动。
她感觉已经有些疲惫了,看了一眼沙漏,此时已经子时,而简钰还没有回来,她知道他也有其他的准备,这一晚上,只怕他们都睡不好。
而她实在是太累了,此时往床上一趟,竟直接就沉沉睡了过去,第二天天还没亮,她感觉有人在看喊她,她睁开眼睛一看,却见简钰已经穿好衣服守在她的身边。
简钰看着她眼眶周围的黑眼圈,心里有些心疼,轻声道:“马上要出发了,到车上再休息吧!”
兰晴萱微微一笑,起来简单的洗漱一番之后就和简钰出了门。
这一次南下带得最多的就是药材,满满的装了几十辆马车,而他们随身的东西却只用一辆马车就已经装下。
依着规矩,一行人需要到送行台那里先扣谢皇帝,然后才能出发。
他们到达送行台时,皇帝已经在那里等着他们,皇帝看到他们只说了一句:“朕要你们平安回来。”
几人谢过之后就正式出发。
皇帝此时的心情无比复杂,繁杂的思量在最后只化做长长一声叹息。
城门的高墙之上,简仁和简义看着简钰的马车缓缓朝南驶去,两人的心里都有些兴奋,在他们看来,虽然他们斗得再厉害,但是还是有简钰这么一个共同的敌人,此时简钰南下,他们都盼着简钰不能再回来。
只是两人的心里都这样想,面上却都装做一副很是舍不得的样子,简仁道:“愿上天保佑三弟平安回来,大秦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他来做。”
简义也附和道:“三哥是天纵奇才,这些年来,不管是什么事情,只要他出手,就没有做不好的,所以我相信,三哥必定会能平安回来。”
简仁看了他一眼道:“以后我会在宫里每天替他祁福。”
“太子有心了,三哥和九弟这一次必定会顺风顺水。”简义接话道。
两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的笑了笑。
此时两人心里的想法都能猜得到,都在心里骂对方虚伪。
而这一笑,是两人这几个月来第一次为对方露出笑意,虽然那些笑容都是假的。
简仁看到简义的样子,在心里发誓:“趁着这一次简钰和简单都南下了,我一定要想办法把简义除掉,简义再一死,往后就再也没有人能撼动我的太子之位了。”
简义看了一眼简仁,心是杀机浓郁:“简仁就是个大贱人,这样的一个人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做一国之君的,他若是做了一国之君,必定会生灵涂炭,所以我一定要想办法除掉他,我这是在为天下苍生着想。”
相对而笑的兄弟俩,心里都存了欲置对方于死地的想法,于是两人面上的笑意对方都觉得很假。
简仁也不想和简义久呆,笑道:“本宫还有很多公务没有处理,就不陪五弟了,你在这里多送三弟和九弟一程吧!”
简义也巴不得简仁早些离开,微笑道:“太子去忙吧!三哥和九弟已经走远,我在这里多看一会。”
两人分开之后,简仁就直接去了他在京城的私宅,他进去之后管事就道:“太子爷,曲姑娘已经在这里等了你一个时辰了。”
简仁点了点头,直接就走了进去。
此时曲绾心就站在一个亭子里,她今日着了一身浅黄色的衣裙,整个人看起来一片粉嫩,她看到简仁之后轻轻施了一个礼道:“太子诏我前来,不知有何吩咐。”
简仁看了看她后道:“你家主子要离开京城南下了,你不去送送他?”
“他此时让我呆在别院里,所以我不能来送他。”曲绾心淡淡地道。
简仁笑道:“你还真是听他的话。”
曲绾心的眸光幽深,却淡淡地道:“其实细算起来,他只是我以前的主子,并不是现在的主子,在他把我从王府里赶出去的那一刻,他已经算不得是我的主子了。”
曲绾心的这句话让简仁很满意,他看着曲绾心道:“你能这样想,本宫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