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简钰的记忆里,那是属于家的感觉。
这些年来,那种感觉他一直都记得,可是自从母妃去世之后,那种感觉就再也没有了。
这些年来,他的心里一直都有些渴望,渴望在回家的时候能有人这样对他说话。
这些年来,他历经了世事的苍桑,看透了人间的冷暖,原本以为他可能早已经将那种感觉忘记了,可是此时听到兰晴萱那简短的三个字时,那种感觉竟是那么的强烈。
他才知,原来他从来都没有忘记过那种感觉。
他的嘴角微微一勾,眼睛却微微泛红,兰晴萱感觉到他的异样,起身走到他的身边道:“怎么呢?发生什么事情呢?可是有人为难你呢?”
她这关心的话听在简钰的耳中是那么的可爱,他轻笑道:“没事,在这世上除了你之外还没有人能为难得了我。”
“你的眼睛……”兰晴萱有些担心地问道。
简钰的嘴角微扬道:“方才进来的时候被风吹了一下,可能进了沙子。”
兰晴萱眨了眨眼,她虽然不知道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既然他不愿意说,那她也不能再往下问,她凑到他面前道:“哪只眼睛进了沙子?我帮你吹吹。”
简钰随便指了一只眼睛道:“这只。”
兰晴萱对他道:“你弯一下腰,我够不着。”
他比她高了近一头,他若不弯腰,她的确是够不到他的眼睛。
简钰笑了笑,真的把腰弯了些,兰晴萱还是嫌他太高,当即踮着脚对着他的眼睛轻轻吹了吹。
简钰只觉得轻柔的触感袭来,撩拔的他的心却有些痒,她微微嘟着的唇红润粉嫩,看起来是那么的可口,他有一亲芳泽的冲动。
他素来是个行动派,想到了就会去做,于是他极快的吻住了她的唇,她微惊,想往后退,他的大手却已经揽住了她纤细的腰不让她躲开,霸道又缠绵。
兰晴萱只觉得快要被他吻得不能呼吸了,他才恋恋不舍的放开了她的唇,他柔声道:“有你陪在我的身边我就是这个世上最幸福的人。”
兰晴萱手抵在他的胸前,脸上满是红晕,轻咬一下唇后道:“简钰,你这个大骗子。”
简钰知她说的是他方才骗她他的眼睛里进了沙子的事情,他知她必定是看出来她对他是在哄她的,她方才不过是在替他圆那个无关紧要的谎言。
简钰含笑道:“我是大骗子?才不是!我方才真的是眼睛里进了沙子,只是你方才那样帮我吹眼睛的时候你确定你不是在撩拔我?嗯?”
兰晴萱磨了磨牙,瞪了他一眼道:“撩拔你个大头鬼,放开我!”
简钰不但不放手反而将她抱得更紧了些后道:“自己的娘子哪里能放手,这一抱自然是要抱一辈子的。”
兰晴萱闻言有些无语,偏生心里还有些欢喜,她想要用极为严厉的语气让他放手,结果一出声却是又软又柔的声音:“我知道了,你放手!”
简钰笑了笑,伸手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她吓了一大跳,他的脚步轻旋,却已经抱着她转了一个圈,吓得她一把搂住了他的脖子。
他停下来笑眯眯地看着她道:“这一次可是你主动抱我的,你都主动抱我了,我也不能吃亏,自然要抱回来,你说是不是?”
兰晴萱想暴粗口,是你妹啊!她方才还觉得他今日有几分王爷的样子,可是她明显忘记一件事情,某人在她的面前一直都是没有节操的,有些道理是不需要再他面前讲的,因为讲了也是白讲,所以她只是瞪了他一些,只是她人此时都被他抱在怀里了,再瞪也没有太大的杀伤力。
锦娘原本要进来伺侯茶水的,走到门口看到两人的样子嘴角微微一勾,直接就退了出来,然后还顺便替两人把门关上。
只是她才把门关上,曲绾心便过来了,问道:“王爷在里面吗?”
锦娘点了一下头,曲绾心直接就将门推开,锦娘原本想要阻止的,只是在手伸出来的时候又缩了回去,她觉得这样的画面让曲绾心看看也好,也顺便看看简钰会如何处理这件事情。
锦娘关门的时候简钰是知道的,他原本是打算直接抱着兰晴萱回房,只是没走几步就听到曲绾心的声音,他的眉头微皱,然后他就听到了开门的声音。
他一转身便看到曲绾心,曲绾心看到两人抱在一起的样子当即有如电击,她虽然知道简钰和兰晴萱会有亲密的举动,但是想归想,亲眼看到却又是另外一种感觉。
简钰的眼睛一斜,冷着声道:“本王的住处是你随便闯的吗?”
曲绾心的面色一白,站在门口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一时间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简钰的鼻子里再逸出一声轻哼时,她终是反应了过来,轻声道:“我方才有敲门了,以为只有王爷一个人在里面,所以……”
她方才的确是有敲门,不过只敲了一下,等同于没有敲。
在她进来的那一刻,她心里其实是有些直觉的,直觉里面会有事情,心里有些担心又有些害怕,手不听使唤的把门推开了。
简钰将兰晴萱放下来道:“就算只有本王一人在屋子里,这里也不是你能随便闯的。”
曲绾心白着脸道:“是,属下知错了。”
“有事吗?”简钰冷冷地问道。
兰晴萱的脸此时还是红的,她看了简钰一眼,又看了看面色苍白的曲绾心一眼道:“你们谈事情好了,我先回房。”
简钰却一把拉住她的手道:“我的事情就是你的事情,你是这王府未来的女主人,这里没有什么事情是你不能听的,你陪我听完,听完后我带你到王府里四处走走,你也好提前适应这里。”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兰晴萱一直在看曲绾心的脸,却见她原本就苍白的脸顿时变得更加苍白了。
兰晴萱抿了一下唇,轻轻点了一下头。
曲绾心昨夜离开的时候心里想了很多事情,也劝了自己好久,但是却又发现她自己劝自己的那些话根本就不足以让她的心结打开,虽然当时觉得舒服了些,但是在看到简钰和兰晴萱的时候又觉得自己根本就做不到。
她是聪明人,也有良好的自制力,此时心里纵然风起云涌,却还算记得她来找简钰是为了什么,她轻声道:“方才万户侯又来找兰……王妃了,他说王爷这般将王妃扣在王府里,于理不合。”
简钰冷冷一笑道:“你去回万户侯,就说本王很喜欢晴萱的琴声,想多听几日,如果他觉得这样于理不和,有损晴萱的名节的话,他害得本王没了未婚妻,就将晴萱赔给本王好了。”
他这话和昨夜里的打发凤姬天的话差不多,只是今日的要更露骨几分。
曲绾心轻轻咬了咬唇道:“王爷要不要见见万户侯?听说今日下朝之后,苗大人去侯府了,和万户侯大吵了一架,据说吵得很是厉害,这中间还牵扯到了王妃。”
简钰因为单独留下来和皇帝商议事情,所以从宫里出来的时候比他们都晚一点,他此时回到王府,那边也吵了个七七八八。
简钰冷冷一笑道:“他们吵他们的,关本王什么事?本王没去万户侯府吵已经很给他面子了,他们若是有胆子的话,就让他们到洛王府来吵,本王给他们掠阵。”
曲绾心听到他这句话知道他十之*是不会理会他们了,她心里其实是清楚地知道简钰这样处理是正确的,眼下事情闹得还不算大,兰晴萱这个关键人物又在王府里,他们再这样闹下去必定会闹到皇帝那里去,而简钰正希望他们能闹到皇帝那里去,那么所有事情的发展就会水到渠成。
她轻轻点了一下头,然后退了出去。
简钰见她退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出声道:“你等一下。”
曲绾心以为他要改变主意,当即把头抬了起来,眼睛比方才亮了些。
简钰却道:“你通知战杀,这几日让他守在王府的大门口,若有人敢在王府的门口闹事,杀无赦!”
他这话霸道又嚣张,不带一丝温度。
曲绾心心里一惊,之前曾有人在王府的门口闹过事,简钰以极为铁血的手段处理的干干净净,也是因有了那件事情,所以京城里的人平素虽然见简钰大多数时候都是一副含笑的样子,但是只要他将脸一脸,这京中没有人不怕他。
曲绾心更是知道,战杀虽然是所有暗卫中间长得最好看的一个,但是他也是所有暗卫中手段最狠厉的一个,他一旦动手,绝对是尸横遍野,只要简钰下命,他连皇帝都敢杀,更不要说到门口闹事的寻常王公贵族。
她听到这句话,便明白简钰是要把这件事情彻底闹大。
她轻声道:“是,我这便去找战杀。”
简钰淡声道:“你近来行事比起往日来大失水准,本王对你平素很是尊重,并不想因为一两件事情就让你离开王府,但是如果你犯得错太多的话,王府里怕是容不下你,明白吗?”
曲绾心觉得简钰的这句话当着兰晴萱的面说出来,无异于一个巨大的巴掌打在了她的脸上,她原本苍白的脸顿时胀得通红,她轻声道:“王爷放心,属下以后必定小心行事,再不会犯错。”
简钰摆了摆手,示意她可以下去了。
曲绾心在转过身的时候,脸上有了一抹悲凉,到此时,她已经能彻底明白她和兰晴萱在简钰心中的地位相差了多少。
她轻轻喘了一口气,心里一时间有些迷茫,她守在简钰的身边这么多年,却没有料到却是这样的结果。
她心里更清楚地知道,她往后若是不能把心收起来好好做事的话,简钰是真的会将好赶出王府,她跟在简钰的身边多年,清楚的知道简钰冷血起来的时候是多么的无情。
曲绾心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往后必须冷静,不管看到简钰和兰晴萱如何亲近,她都必须冷静,只有冷静下来,她才能好好谋划其他的事情,她绝不能让这突发的事情乱了她的阵脚。
她走到洛王府的大门口的时候,凤姬天一脸阴沉地站在门口,他的对面站着的是苗振北,此时苗振北的脸色比他的还要难看得多。
两人一见曲绾心出来,却迎了上来,苗振北问道:“王爷可有说何时把凤晴萱放出来?”
昨夜苗谨心醒来之后就开始大吵大闹,把在沈园里发生的事情粗粗说了一遍,然后就开始发疯,说要的兰晴萱报仇。
苗夫人听到苗谨心说的所谓的事情真相之后只觉得遍体发凉,只怕不得暴打苗谨心一顿,寻常的大家闺秀遇到这种事情躲都躲不及,可是苗谨心却自己掺和了进去,这一掺和更是将自己给赔了进去。
苗振北知道事情的真相之后也叹了一口气,他知道这件事情说到底不过是万户侯府里的内宅之争,可是这一次却伤到了苗谨心,这件事情他若是正大光明的为苗谨心讨公道必将当日的事情和盘托出,可是那件事情一旦托出了又显得苗谨心太蠢太笨。
可是如果就这么将这记哑巴亏吃下去的话,苗振北又觉得恶心,最重要的是苗谨心还是他的独女,这记亏他吃不下,而苗谨心也不是那种能将这种亏吃下的人,闹腾了一整夜,一家三口商议了一番后终是想到了一个他们认为相对靠谱的法子。
想好法子之后,苗振北就直接去找凤姬天了,这才有了现在的事情。
曲绾心淡淡地道:“王爷说了,凤姑娘的琴艺卓绝,他因为苗姑娘失贞之事很是难过,需要凤姑娘的琴声治愈,所以王爷还想再听凤姑娘弹几日情以疗情伤。”
她跟在简钰的身边很多年了,对他的性子她可以说是极为了解的,再加上她曾经花了很多时间是揣测简钰的心思,这番话的语气都几乎和简钰的一样。
凤姬天的脸色虽然还有些不好,嘴角却轻轻抽了抽,他冷冷地看着苗振北道:“苗大人也听到了,不是本侯包庇小女不敢和苗小姐对质,而是王爷将她带进了王府,苗大人若是有本事的话,现在就让王爷放人好了,本侯可没有让王爷放人的那个本事。”
凤姬天也不是吃素的,自然将这件事情给推了个干干净净,只是苗振北却还是不罢休,一口咬定人就在侯府,要直接闯进侯府找人。
苗振北虽然是曾经的武状元,武功并不低,但是凤姬天纵横沙场这么多年,鲜有败迹,他也不敢冒然出手,两人在侯府里吵得虽然很凶,但是出奇的是两个名震天下的名将都号称脾气极为暴躁之人,竟没有大打出手。
苗振北只有苗谨心这一个女儿自然是护短的,而凤姬天知道这件事情是崔氏弄出来的,这中间不但牵扯了兰晴萱,也牵扯了凤无咎,这事若是说破那就是一件极为丢人的后宅阴私之事,再加上他平素也不是个多么讲道理的人,他更觉得苗谨心会有那样的后果完全是她自找的,所以这短也护得相当到位,并没有因为苗振北的气势汹猛就有一分忍让。
两人都忌惮对方的武功不低,也都自持是朝中的大臣不愿失了身份,几番论证未果之后,两人互不相让,凤姬天便说要将兰晴萱接回侯府对质,所以就直接来了王府。
凤姬天也想知道简钰对于兰晴萱会做怎样维护,所以这一次过来与其说是来找兰晴萱的,倒不如说是来试简钰的态度。
如今简钰这态度比他初期预料的还要坚决得多,他的心里对这件事情不禁又有了其他的考量。
苗振北气得下巴直抖,只是朝中武将没有一个不怕简钰,这幽森的洛王府,他也不敢硬闯,他咬了咬牙后对曲绾心道:“劳曲姑娘的驾,帮我把凤姑娘请出来,我只是想求证一些事情。”
曲绾心淡淡地道:“抱歉,凤姑娘此时正在为王爷抚琴。”
“不知凤姑娘何时才能抚完琴?”苗振北又问了一句。
曲绾心含笑道:“这事得问王爷,我也不知道。”
苗振北皱眉问道:“可否请曲姑娘再去通传一声?”
“王爷的性子想来苗大人也是知晓的,我方才去请王爷的时候,已经经让王爷的心里很不痛快了,此时借我十个胆子也不敢再去问王爷了。”曲绾心看着他道:“若是苗大人有空的话,可以在洛王府的门口等着,等王爷听完琴了,我再去请凤姑娘出来。”
凤姬天的嘴角又抽了抽,知曲绾心这话不过是在拖着苗振北,兰晴萱根本就不可能出来。
苗振北的怒气上涌,大声道:“我进去里面等着。”
曲绾心没有拦他,因为战杀已经不知何时站在了王府的门口,此里正冷冷地看着苗振北,苗振北一看到战杀当即愣了一下。
苗振北是见过战杀的,他也见识过战杀杀人时的样子,他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进去,战杀的眼睛一斜后道:“没有王爷的命令,擅闯王府者死!”
他将最后的死字咬得重了些,杀气弥漫。
苗振北奈何不了战杀,也不能在洛王府的门前对着凤姬天拔刀,当下只得对凤姬天扔下一句狠话:“若明日侯爷还给不了我一个说法的话,我就只能请皇上为我做主了!”
他说完这句话扭头就走,只是在走的时候恶狠狠地瞪了凤姬天一眼。
凤姬天也不是吃素的,当即就瞪了回去。
只是苗振北离开之后,凤姬天却轻轻叹了一口气,他看了一眼“洛王府”三个字后,眸光渐深。
曲绾心准备进去,凤姬天却道:“曲姑娘请留步。”
曲绾心缓缓转身,凤姬天问道:“请问曲姑娘,晴萱在府里可好?”
“王爷待凤姑娘的心思,侯爷在千源城的时候就已经知晓,她在王府又岂会不好?”曲绾心淡淡地道,只是想起之前兰晴萱对她说的话,心里的怒气上涌,不自觉的把手握成了拳。
凤姬天何等老道,早前就已经看出曲绾心对简钰的心思,此时听到曲绾心这句醋意十足的话倒在意料之中,他微微一笑道:“她好我也就放心了,只是这一次的事情闹得如此之大,还请曲姑娘转告她一声,请她小心应对。她终究未出阁,不宜长呆在王府里,在这京城,侯府如今才是她的家,我是她的父亲,断不会让人伤害她。”
曲绾心冷冷一笑:“侯爷此时当真满是慈父的样子,只不知之前的那些年去哪里呢?”
凤姬天愣了一下,曲绾心又道:“她当了十七年的兰晴萱,那印子刻得有多深,依侯爷的智慧,不难看出来。她是什么样的性子,侯爷这段时间想来也有些体会,侯爷觉得你现在对她再好,她会领你的情吗?会真的把你当成他的父亲吗?”
凤姬天的眸光暗了下来,曲绾心的眸光里有了一分嘲弄,继续道:“只怕在她的心里侯爷只是一块跳板,让她跳进王府的跳板。”
对于这些事情,凤姬天心里也是清楚的,他微微敛了敛眉后道:“就算是她把我当成跳板又如何?”
凤姬天这么一问曲绾心倒愣了一下,凤姬天轻轻叹了一口气后道:“我负了她生母,也负了她,如今虽然相认,却终究不算熟悉,她此时若是和我很是亲近,那才真的叫怪事。只是有一件事情,曲小姐可能不太明白,她是我的女儿,那么这一生都将是我的女儿。”
曲绾心冷笑道:“我之前实不知道侯爷对兰晴萱竟如此的关爱。”
她说完直接大步走进了王府,心里却觉得堵得慌。
凤姬天自然听出了曲绾心话里的嘲弄,他也不以为意,只是淡淡一笑。
简钰一直把兰晴萱留在王府,而凤姬天又以兰晴萱呆在王府为由无法与苗谨心对质为由,直接将这件事情给推了个干干净净,自然给不了苗振北任何说法。
苗振北在凤姬天的面前说是只给凤姬天一个的时间,实际上他又等了三天,这三天他越想越是气闷,越想越是恼火,这天下朝之后,他直接去了勤政殿哭诉,请皇帝为他做主,给他一个说法。
而这三天京中的流言满天飞,简钰又一直以听琴的名义将兰晴萱扣在王府。
简钰的行事是极符合他以往的行事做派,但是兰晴萱这样呆在王府,倒引起了更多的猜疑,虽然那天的事情在京中夫人和小姐们的心里是极为清楚的,但是事情经过这几天的蕴酿,事情便又有了些许的变故,托这件事情的福,兰晴萱如今已经是京中最为热门的大家闺秀,一时间声名雀起。
京中不管是见过她的还是没见过她的人,对她都生出了十二分的兴趣,都在猜想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居然能让简钰留在王府连弹好几天的琴。
皇帝被苗振北缠得也有些烦,且这件事情又事关简钰的终身大事,他也不可能无视,于是这天直接宣诣让简钰和兰晴萱进宫。
因为简钰和兰晴萱如今在外人的眼里还是没有太多关系,而这件事情说到底更多的是后宅里的事情,所以皇帝的圣诣宣的是简钰、苗振北和凤姬天,而皇后的懿诣宣的却是兰晴萱、崔氏、凤无咎和苗谨心。
前来接兰晴萱的女官是皇后的女官锦秀,锦秀是皇后的人,她来的时候简钰去了军营未归,她亮出皇后的手令之后就直接进了洛王府,她进到洛王府之后却并没有直接去找兰晴萱,而是去找了锦娘。
她到的时候,锦娘正在厢房外侍弄花草,锦秀走到她的身边道:“姐姐,好久不见。”
锦娘和锦秀同在皇后的宫里当了好些年的差,两人的关系还算不错。
锦娘看到锦秀后微笑问道:“你怎么来呢?”
锦秀叹道:“你也当了那么多年的女官,当知道若没有皇后娘娘的吩咐,我们是出不了宫的。”
“如此说来那就是皇后娘娘的意思了。”锦娘轻叹道:“是为晴萱小姐的事情吗?”
锦秀点头,锦娘淡声道:“说到这事倒也有趣,那天我也在场,对那件事情再清楚不过。”
锦秀朝她凑近一分后问道:“那天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锦娘的眸底现出凉意,淡声答道:“和传闻中的一样,苗谨心偷人了。”
锦秀和锦娘在一起多年,很少会见到锦娘动怒,但是此时的谨娘已经动了怒。
锦秀轻轻一叹道:“这里也没有外人,可否告诉我实情?迟些若有意外我也能帮着应付一二。”
锦娘早就知道锦秀来的真实意图,她淡淡一笑道:“我方才说的就是实情。”
锦秀的眼里有了一抹诧异,却也知锦娘的心思,若是锦娘不想说的事情,没有人能从锦娘的嘴里套出话来,她只得将话锋一转后道:“姐姐近来可好?”
锦娘答道:“甚好,晴萱小姐的性子温和,她待我极好,虽然少了一些当初在皇后娘娘和身边当差的感觉,却胜在身边的事情少,倒是不需要太过操心。”
“眼下出了这样的事情,只怕姐姐没少操心吧?”锦秀笑道。
锦娘也笑道:“这件事情和小姐没有关系,我又岂需要操心?”
锦秀定定地看着锦娘道:“姐姐当真这么认为?可是我从宫里出来的时候,听和这一次是晴萱小姐地设计害的苗谨心,她卷进这件事情里来,怕是很难全身而退。”
“我相信清者自清,浊者自浊,皇后娘娘是一国之母,断然不会那些莫须有的事情发生,更不会轻言流言。”锦娘淡然地道。
锦秀绕着问了一大圈也依旧没有从锦娘那里问到任何实质的消息,心里倒生出了几分烦闷,却也只得笑道:“那是自然。”
她说完这句话后又凑得近了些道:“我还听说了一件事情,说王爷已经和晴萱小姐成了亲,不知道是真是假?”
锦娘轻笑道:“我如果没有记错的话,皇后娘娘的女官要求都不低,其中有一项就是不乱嚼舌根,也不听信流言,我离开皇宫这些时间之后,这些规矩竟是都变了吗?”
锦秀愣了一下,面色微红,锦娘淡淡地扫了锦秀一眼道:“此事是真是假,你自己可以看,不必我多说什么。只是不管怎么说,我们都是姐妹一场,有些事情我也想劝劝你,名利这东西虽好,却也是双刃剑,一个弄不好,反而会伤了自己。”
她和锦秀说了这番话之后,很清楚地知道她之前和锦秀那分稀薄的友情,到如今所余不多,往后兰晴萱若是嫁进了洛王府成了洛王妃,那么她和锦秀就是各为其主了。
锦秀有些鄙薄地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姐姐离开皇后娘娘不过半年有余,这些时间就足以让姐姐不再认旧主了吗?”
她听到锦娘的话后心里也是有些恼的,锦娘把话往直白里说,她自也不需要客气,也直接把话往直白里说了。
锦娘闻言倒也不恼,只淡声问道:“你今年好像二十有五了吧,按规矩,今年也到了出宫的年纪了,我听说你家里还有一个意中人在等着你,为了权势你是想让你的意中人等你一辈子吗?”
皇后是六宫之主,皇后身边的掌事宫女在后宫里的地位不低,在朝中命妇和小姐们的面前也都是说得上话的,锦秀初做皇后宫里的掌事,近来风光一时。
锦秀的面色微变,锦娘又道:“我们之前进宫的时候,教养嬷嬷教我们的第一句话不识你是否还记得?”
锦秀的眸光转深,锦娘微笑道:“我不知你是否还记得,但是我却一直记得很清楚,她说我们这些做奴才的,既然做了奴才的,那么就要恪守自己的本份,不该肖想的人和事最好就不要去想,侍侯哪个主子的时候,那么那个主子就是你的天,你的唯一。”
锦秀的手握成了拳,那句话她自然是记得的,只是在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之后,有些想法也已经生出了变化。
她淡声道:“听姐姐的口气,往后是要和皇后娘娘划清界线呢?”
其实之前于侯府的时候皇后已经派人来试探过锦娘几回,只是锦娘一直都做得极妥当,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一个字都不会多说。
锦娘在进京之前,就知道必定会面对这样的事情,她轻声道:“你说错了,我不过是个下人罢了,又哪来的资格和皇后娘娘划清界线?在我的心里,对皇后娘娘是十二分的敬重,只是我现在的主子已经不再是皇后娘娘了,所以我得照顾好我现在的主子。”
锦秀似笑非笑地看着锦娘道:“姐姐这心性普天之下只怕没有人能学得来。”
锦娘回以淡笑道:“你的心性我也学不来。”
锦秀的眸光幽深,正在此时,听得一记女音问道:“听说宫里来人了,可是这位姐姐?”
锦秀扭头,便见得一个身着浅蓝色的衣裙的女子站在一旁有些凋落的树下,明明是有着极为浓郁肃杀气息的秋景,可是那女子往那里一站便觉得暖了三分,那含笑的容颜洗去了秋的肃杀之气,平添了三分灵动,更添了三分优雅,她不是那种倾城倾国的绝色佳人,却让人看一眼就无法忘记。
锦秀知洛王府里并没有太多的女子,且洛王府的女子除了曲绾心之外,都有个几分英气,眼里的女子却是十二分的温柔。
锦秀这般一分析便知她就是兰晴萱了,锦秀之前听到兰晴萱的事情是觉得她不过是个乡野商女,就算是再出色也绝对比不起京中的小姐,可是在她看到兰晴萱之后,她就知道她错了。
兰晴萱无论长相还是气度,都在京中不少大家闺秀之上。
只一眼,锦秀在心里对兰晴萱已经有了其他的认知,她微笑道:“锦秀奉皇后娘娘之命请凤姑娘进宫说话。”
兰晴萱轻轻点头,也不多言,唤回锦娘回房换衣,在换衣的时候锦娘轻声道:“虽然说小姐进宫之事是必然的,此时这样进宫也是王爷做了诸多准备换来的,只是小姐毕竟是第一次进宫,又是为了苗府的事情而去,小姐迟些千万要小心应对。”
兰晴萱苦笑了一声,却问道:“方才那个锦秀拉着你说了半天的话,怕是有其他心思吧?”
锦娘淡笑道:“左右不过是来刺探一些事情罢了,她碰了一鼻子灰,心里肯定是不高兴的,回去之后,少不得会在皇后娘娘的面前说我几句坏话。”
兰晴萱的眸光深了些,锦娘淡声道:“只是那又如何,小姐如今才是我的主子。”
兰晴萱的眼里多了分暖意,却没有说话,只是将腰间的带子系上。
锦娘知她平素也不是话多之人,两人这段时间与其说是主仆,还不如说是亲人一般处着,锦娘很喜欢这种感觉。
就在锦娘以为兰晴萱不会说什么的时候,却听得兰晴萱道:“锦娘,对我而言,你并不是我的丫环,而是亲人,我这一生在也算颠沛流离,母亲早亡,父亲不亲,并无其他兄弟姐妹,你对我而言,便如长姐,你用心待我,我知,所以也会用心去待你。”
锦娘的眼眶一红,轻声道:“小姐……”
她在宫中见多了各种尔虞我诈,见多了各种阴谋诡计,见多了各种人情凉薄,兰晴萱这种是极少数,她知兰晴萱若是用起手段来,不输于宫里的妃子,但是却还有一颗赤子之心,对身边的人也极为护短。
兰晴萱却微微一笑道:“不用梳太过复杂的发式,简单一点就好,也不用插太多的簪子,把上次去大恩寺用的那根插上就好。”
锦娘依言而行,细细看了她一番后道:“这样的打扮的确是显得小姐清丽脱俗,但是进宫的话还是太过简单了些,易让人挑出错处,我再在小姐的额上贴个花钿吧!”
兰晴萱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此时的她虽然清秀,却略显单薄,当下点了一下头。
锦娘一边替她贴花钿一边道:“皇后娘娘一直都不是太喜欢洛王,而小姐和洛王的事情皇后娘娘不知道从哪里听到了一些,所以今日进宫,皇后娘娘就算不借机为难小姐,也会偏帮着苗谨心,小姐要防着皇后娘娘把所有的事情都扣在你的身上。而苗府敢把这件事情捅到皇后那里去,必定也有所准备,所以小姐千万要小心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