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起来很年轻,大约二十岁上下,身穿绯红色官服,意味着他至少是个四品官,于他的年龄来说极为难得了。容貌并不十分出众,唯独一双眼睛明亮慑人,令人印象深刻,而此刻,那双眼睛更是亮令人心惊肉跳。明明他的神态很冷静,却很奇怪的令人有种强烈的异样感觉。
那时候赵洛熙并不认识这个人,但很快他就牢牢地记住了这个人的名字——林咏泉。
林咏泉转身看向先前提议迁都最为活跃的那个人,拱了拱手:“汪大人,你口口声声质问隆平长公主等人,若要抗北狄,该如何抗,想必是个谋划深远周密的人,既然你提议迁都,想必早已经选好了地方了吧?不知道是哪里呢?”
“当然是淮州。”汪大人不假思索地道。
林咏泉点点头:“淮州好地方啊,富饶繁华,山美水美人更美。”说着便突然仰天大笑起来。
所有人都被他笑糊涂了,包括德明帝:“林咏泉,你笑什么?”
林咏泉对德明帝的问话置若罔闻,依旧长笑着,笑声中充满了讽刺和悲凉。许久,他大约觉得笑够了,这才慢慢地低下头,一个人一个人地看过去,缓慢而凝重,眸光锋锐如刃:“回皇上的话,臣在笑,当年的废太子妃秦书敏被判成为叛国者,真是太冤枉了!”
这话一出,整个大殿的氛围又是一变。
德明帝眼眸紧皱:“林咏泉你什么意思?”
“汪大人,你知道秦书敏为何成为谋逆的叛国者吗?”林咏泉没有回答德明帝,而是紧紧盯着汪大人,问道。
汪大人鄙夷地回答道:“这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当年秦书敏想要称女帝,所以与北狄勾结,商议与北狄划江南北而治,将大好河山出卖给北狄,并为此害死了拉沃部落的使者,破坏大华与拉沃部落的联盟。如此卖国鬻地之举,自然是叛国者,有何冤枉?”
“汪大人原来也知道卖国鬻地,也知道叛国二字,那么试问,你提议迁都淮州,将京城和北方大好河山拱手让给北狄,与秦书敏叛国谋逆之举,又有何不同?”林咏泉一字一字地说着,脸上是一种难以形容,也难以理解的表情,“如果秦书敏是叛国者,那么今日诸公,在场的每一位,你们,都是叛!国!者!”
直到很久很久之后,赵洛熙也没有想到合适的字句来形容他当时的心情。
尤其在得知林咏泉的过往之后。
一直侃侃而谈的汪大人,被这两句话问得哑口无言,他想要反驳,却想不到合适的理由,涨得一张脸红若滴血,好一会儿才愤愤地一甩袖:“秦书敏那是勾结北狄,意图覆灭大华,而我们却是碍于眼下的形势,不得已退让,以图后计。”
“以图后计?汪大人的意思是,如今北狄即将兵临城下之时你们选择不得已退让,而等你们到了淮州,在没有切肤之痛、切身之险的情况,在醉生梦死、风流繁华之中,反而会想要抗击北狄,收复失地吗?这种血性,倒是罕见得很!”林咏泉讽刺道,言辞尖锐如刀,刀刀致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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