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叫,再叫老子一枪毙了你!”
被黑洞洞的枪口一指,Nancy蓦地就安静了下来,心里的慌张却扩到了最大,每根神经都如同被拉紧的弦,她颤抖着不敢发出一丁点声音,眼睛红得像兔子,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爸爸,救救我,爸爸……
彼得……
Amy……
仁慈的主,请你救救我……
她的呼唤没有被任何人听见。
黑衣人第二天带来同样的消息,Leopold家将案子全权交给了警署,不准备筹钱来赎她。
Nancy听不懂太过复杂的意思,其中一个人便冷笑着说:“意思就是,你爸也不要你了,懂了吗?”
懂了。
一刹那,Nancy眼前浮现的是四岁时的黑森林蛋糕,八岁时被扔在地上的矢车菊,还有从她有记忆以来就极少对她笑的父亲的脸。
爸爸不是不喜欢她的衣服,也不是不喜欢笑。
只是不喜欢她。
可是她却一直小心翼翼地讨好着,渴望着他的回应和表扬。
Nancy心里生出了些异样的情绪,她不懂那些情绪是什么,只觉得若是重来一次,她很想把黑森林扣在地毯上,想一把火将矢车菊烧干净,再也不穿鹅黄色的衣服,也不要做个淑女名媛,她想捡起地上的刀,想——
想做什么呢?Nancy,你在想什么?
不可以伤害别人。
要善良。
黑衣人把她关在笼子里,她在这一个星期里体验了九年都没遇到过的恶劣环境,没有护肤Ru液,没有玫瑰花浴,没有佣人为她吹干头发,修理指甲。有的只是昏暗的洞窟,滴水的岩石,蓬乱的头发……至于身上那些浊白色的液体形成的污垢,没人帮她洗掉,她就只能从地上捡起尖利的石块,一点点往下刮。
公爵大人决定放弃救援的事情,让Amy极度反对。
她每天在我耳边哭闹,朱蒂看着心疼,也对我说:“你去劝劝公爵大人吧。”
可我只是个管家。
管家守则第一条,遵从Lord的一切指示,不多嘴,不过问。
但是那一次,我还是说了,请公爵大人重新考虑。
公爵大人看了我一眼,说:“Nancy出生的时候,圣座曾经说过她是神的仆人,被赐福的幸运的象征。与其让她残破不堪地回来,称成为众人的笑柄,不如就当她成为神的仆人。”
神的仆人,人死后的灵魂离神明最近。
神的仆人……
我再无话可说。
回到家时,朱蒂急匆匆地迎面出来,“彼得,你看见Amy了吗?”
我怔了怔,“她不是和你在一起?”
“没有,她说要去找你,要上山去救Nancy!”
我大惊,“她怎么知道Nancy小姐在什么地方?”
因为和黑衣人吵了架、从山上逃下来的混混去找过她,大概说了Nancy的位置,就溜之大吉了。
Amy去找了警察,但是对方以她是小孩子为由拒绝相信她的证词。
Amy走后,女警察边描眉画眼,边问:“我们真的不救吗?”
“公爵大人都发话了,再救不是等着丢饭碗吗?”事实上,他们昨天就已经查到人在山上了。
女警察若有所思地看着Amy的背影,叹了口气,“这都造的什么孽呀!”
Amy找到山上的时候,Nancy已经四天没吃过东西了。
山上物资匮乏,绑匪们也已经开始计划跑路了。
可是在他们准备干脆一枪了结了笼子里的拖油瓶时,却发现笼子门被人用小铁丝捅开、里面早就空无一人了。
Amy拉着Nancy一路向山下跑,天渐渐暗了下来,Nancy体力不支,好几次快要倒在地上。
问题是这里离山脚还太远,最不幸的是,为了躲避绑匪,她们左绕右绕,不知道绕到了山的哪一侧。
原本Amy对这座山还算是熟悉,可天渐渐暗了下来,她也不认识路了。
Nancy靠在树上,动都没力气动,嘴唇干涸得起了皮,Amy蹲在她身边,眼泪“唰唰”的往下掉。
她还小,不懂何为责任,也不太能理解自责是种什么感觉。心里更多的是害怕和伤心——怕小姐会死,就这样死在她面前,她没办法和爸爸交代,也没法和自己交代。
突然,她想到了什么,从腰间取下她带来防身用的小刀,在胳膊上划开一刀口子,将流出的血液凑到了Nancy的唇边。
电影里都是这样演的。
失去了一大半意识的Nancy就这样一点点吸着唇边近在咫尺的生命之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