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兵飞快道:“郑大人在沿途设下飞焰传讯,一旦遇险,州治所在兵马须得立刻集结如山营救!不得有误!”
付道几慌了,突然要将人调走?那城中岂不乱套了?
曹芳瑞拍案而起:“郑大人在山中遇险?”他面露急切,瞪一眼吓傻了的付道几:“还愣着干什么,立刻集结人马奔赴山中救人啊!”
不等付道几住持,曹芳瑞直接抢过刺史印鉴,代为传令。
消息从刺史府传开,一层一层逐级往下——
陷入夜色的并州,犹如被兜头浇下一锅热汤,变得忙乱紧张起来。
南边岸口,有传信兵打马而来,对镇守岸口的士兵道:“留下一成值守,其他人赴东城门集合,准备入山营救大人!”
值守的兵卫无不意外,城南岸口直通巫江,他们必须镇守在此,以防流民偷渡入州,这一处从没有调走过这么多人。
可是军令如山,他们只能一一服从,镇守于河岸处的兵马顷刻间少了一大半,以至于无人发现,一队鬼祟的人影出现在河岸隐蔽处,自岸上乱丛里合力托出一条小舟,推入水中。
……
曹芳瑞打马赶到城东,果见兵马齐备,蓄势待发。
郑煜澄走之前并没有带走很多人马,就是考虑到郡城中各处都需要人马镇守,以防生乱。
曹芳瑞没想到的是,郑煜澄竟然留了飞焰传讯这一手,看来他真是怕死极了,即便倾州治所在全部军力,哪怕会生出乱子,也要这些人去救他。
兵曹许如知已经随郑煜澄入山,郑煜澄熟用的副手里头,付道几得继续留在州中,生下刘书骈赶鸭子上架,在各卫长整顿好兵马后,启程奔赴山中。
时不待人,刘书骈领着兵马很快启程。
曹芳瑞眼中映着渐行渐远的军队亮起的火光,打马返回时,眼神倏地冷下来。
郑煜澄,这一次是你自己找死。天时地利人和,怪不得别人了!
……
刺史的烟火传讯来的太急,闹得兵慌马乱,待最后的军队离开之后,这座郡城犹如一个外表坚固无痕,实则轻轻一击便会碎败的鸡蛋壳子。
城中大狱,玄铁大门紧闭。
十数个黑衣人破开大门,留四人在门口放哨,剩余者随首领万分小心的潜入狱中。
狱中牢犯被惊动,纷纷趴在门口盯着这些黑衣人:“救我!救我!”
黑衣首领眸光冰冷,打了一个手势,这些囚犯全都被放了出来。
重获自由的囚犯狂喜着冲出牢狱,黑衣人一路往里,寻找着自己的目标——粽山事件中被抓捕的那些刺客。
最后一重牢门打开,杂乱的草堆上躺着几个浑身是血的人。
动手!
随着首领的手势发出,剑刃攻向奄奄一息的囚犯。
电光火石间,半死的囚犯竟闪身躲过攻击,抬手飞出暗器。
黑衣首领神色剧变:“撤——”
十数人立刻握着兵器飞速撤离,然当他们抵达牢门口时,纷纷僵住。
玄铁牢门外,吴骜领着侯府暗卫,堵在了玄铁牢门之前。
“曹将军莫不是深夜来守牢的?”吴骜盯着黑衣首领,冷冷道出他的身份。
黑衣首领尚未发话,自吴骜身后,忽然有星星点点的火光涌过来。
竟是刚刚被郑煜澄调派出城的军马!
他们没有走,又回来了!
曹芳瑞暗道上当,可是已经晚了,兵马已至,将整个大牢堵得死死地,一只苍蝇都难飞出。
……
浸在夜色中的河岸被火把照亮,还没来得及踏上小舟的一行人被暴露在夜色中。
樊锦手持长鞭,紧盯着这队人中的两个人:“贾大人,费大人,这是要去何处”她瞥一眼江上飘荡的小舟:“二位藏得东西,用这样的小舟可栽不下,是否需要我们护送一程?”
灰头土脸,作水手打扮的贾桓和费尧愣在原地,一时竟不知作何应对。
怎么会这样?
山中明明……
……
山中。
那道震天炸响之后,被火光燎亮的夜空又渐渐被暗色淹没。
温幼蓉被男人紧紧地护在怀里,身上落了一层泥沙褐土,空气里混合着火药和湿润泥土的味道。
十数名暗卫将袭击郑煜澄的杀手捆绑束缚丢在一旁,走散的兵将一一寻声找来,情势急转直下,眨眼间风向就倒了个边。
“没事吧?”郑煜澄低头,温声询问怀中的女人。
温幼蓉经历一番惊心动魄,看着被擒拿的歹人,忽道:“你主动进山,是以身为饵?”
没等郑煜澄回答,他们便被祁族搜查来的人团团围住。
郑煜澄的兵马和暗卫见此情景,即刻进入备战状态,许如知莫名其妙,这些祁族人给人的感觉很不对劲,刚才他们被围困的时候他们不出现,此刻却以包抄的姿态出现。
温幼蓉心头微颤,下意识握住郑煜澄的手。
她不确定道:“那你算成功吗?”
郑煜澄凝望夜空,暗色的天幕里没有任何答案:“还不知道。”
温震自暗中走了出来,在郑煜澄和温幼蓉面前站定:“少主,郑大人。”
温幼蓉握紧了郑煜澄的手,郑煜澄回以她同样的力道。
温震:“看来二位都没有大碍。”他抬手指了一下山寨的方向:“既然风波已过,有劳郑大人带着人,移步寨中。”又看向温幼蓉:“少主自然要同行。”
自并州方向传来的烟火讯息在夜空中炸开,郑煜澄抬眼看去,笑了一下。
应当……算成功了一半。
剩下这一半,发生得有些始料未及,但事已至此,自该迎难而上,一一解决。
温震也察觉了烟火传讯,但他并不在意,催促道:“大人,少主,请吧。”
许如知察觉不对,刚要命人戒备,那些祁族女卫身影如鬼魅般闪入兵将身边将他们团团围住,手中麻药洒出,顷刻间放倒了所有兵卒,连许如知也中招。
郑煜澄的暗卫一直守着被捆绑的杀手,刚要动作,郑煜澄喝止住他们。
他心平气和的对温震道:“温公子相邀,本官没有推拒的道理,若本官愿意配合,温公子是否能不动他们?”
这些暗卫是他一手培养,养的精贵仔细,虽然行动敏捷,但优势在藏伏之间,眼下已经暴露,对上祁族这些常年在山中经受训练的精锐,无论人数还是身手,都吃亏了些,硬拼非上策。
温震没想到郑煜澄此刻还能镇定如斯,转念一想,他如此做派,应当是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