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佶哂然一笑,道:“这么说,就是有了。郑家是皇亲国戚,给一个都督送贿赂,这倒是新鲜事。”
郑楚告饶道:“陛下恕罪,实在……实在……”
赵佶打断他道:“你不必强辩了,你既然不知道就罢了。”
其实一个贿赂,倒也算不得什么大罪,不过这贿赂,却恰好证明了郑家与文仙芝的联系,要想翻盘,这本账簿自然远远不够,却又是一个极好的切入点,真正的好戏还在后头。
这时候,十几个言官一道站出来,齐声道:“陛下,微臣有事要奏。”
赵佶见了这阵仗,突然预感到事情可能要有转变,便耐着姓子道:“一个一个说。”
十几个言官毫无例外,都是弹劾文仙芝和郑克,如放纵家人不法,如挥金如土,甚至是一些道德问题。
这些罪状,可谓是不痛不痒,说缺德可以,但是说有罪,却还差了些,可是听到这些,赵佶还是忍不住皱眉,显得很是不悦。
珠帘之后的太后,这时候脸都黑了下去,朝身边的敬德道:“这文仙芝原来这么不是东西,这般大的年纪,居然还抢婚,他当太原是他家的吗?”
敬德低低一笑,道:“太原大都督比不得其他牧守,上马管军,下马牧民,这太原上下,他要做什么,谁敢说什么?”
太后便不说话了,抿了抿唇,端起茶盏去喝。
可是这时候,反倒是李邦彦有点儿疑惑了,原以为接下来会是暴风骤雨,原来这些人说的都是不痛不痒的事,靠这个,也能翻云覆雨?
不过事情很快失控,因为这时候的赵佶已经阴沉着脸不吭声,随后,有人朗声道:“陛下,微臣有事要奏。”
这一次站出来的,居然是童贯;童贯中气十足地站出班来道:“郑家在三边,恶名昭著,仗着皇亲国戚的招牌,多有不轨之举,微臣这一次入京,带来了三边诸将的联名奏疏,请陛下明察。”
赵佶道:“奏疏在哪里?”
过了一会儿,居然还真有奏疏来了,十几个内侍抱着,居然有上百份之多,堆放在御案上,便如小山一样。
赵佶拿出一份奏疏,奏疏中说的是郑家的下人与营中的边军起了冲突,结果郑家居然打了人,扬长而去。这算不得什么大事,可是在边镇敢痛打边军,可见这郑家的骄横非同一般了。再拿起一份奏疏,内容也是差不多,说郑家的人在熙河犯了罪,边军前去缉拿,结果却被郑家眸掌柜拦住,不许搜查,甚至还放出狂言云云。
赵佶连看了几份,都是写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实在不值一提,可是看了这些奏疏,赵佶却是怒了,边军一向骄横,都被郑家的奴才欺到头上,这姓郑的岂不是比边军更横?边军横可以当做无知武夫,可是郑家横难道也是无知?无非是仗着皇亲国戚,仗着宫里有关系,有郑国公做这后台,目无王法罢了。
赵佶狠狠地将奏疏摔在御案上,谁知这堆积的像小山一样的奏疏被外力一摔,立即稀里哗啦地滚落下去,散得到处都是。
赵佶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凶光,剜了郑楚一眼,道:“朕还不知道,原来郑家如此的风光。”
郑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更不知道奏疏里写的是什么,心里也是大急,这和他李邦彦商量好的应对之策完全不一样,本来他们绞尽脑汁,都在太原的事上琢磨,谁知平西王这边接二连三的反击居然都是三边和一些陈芝麻烂谷子的小事,如今郑楚慌了神,只好叩头道:“臣万死!”
赵佶眯起眼来,语气不善地道:“你来说说,你为什么万死?”
郑楚哪里知道人家说了什么坏话,一时之间脑门上冷汗淋漓,却又回答不出,只好继续说万死万死。
赵佶冷哼一声,道:“郑家在边镇的作为,你知道吗?”
郑楚连忙道:“不知道。”
赵佶道:“是没有还是不知道。”
郑楚连什么事都不清楚,哪里知道到底是没有还是不知道,可是这时候赵佶语气不善,咄咄逼人,他只好道:“是不知道。”
赵佶勃然怒道:“你们做的好事!”
郑楚更是惊慌不安,眼睛看向李邦彦,李邦彦也被这下三滥的招数打懵了,按理说,此前他预想过许多种平西王反击的手段,可是偏偏没有料到沈傲玩这个,恰好一份奏疏散落到殿下来,他依稀看了几个字,心里总算知道里头弹劾的是什么,便定了定神,咳嗽一声,道:“陛下,郑国公身为国丈,骄横一些,倒也情有可原,再者说,郑家家大业大,下头的人狐假虎威也是常有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