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瀚的神色倒是很爽朗的样子,并没有因为这次战事不利而沮丧。
他看孙敬亭一脸焦急的样子,因笑着道:“若是大明关宁军以三千对四千东虏还打死近百白甲精锐,恐怕朝廷上上下下不知道高兴的成啥样子,在我们这里,反而各人都一副倒霉模样,这凭什么?”
孙敬亭苦笑道:“你倒是什么时候都能诙谐的起来!”
张瀚正色道:“我并非诙谐,说的是事实。我们和北虏打了不到两年,真正的会战只有两次,集宁堡一次我们是守,过小黑河口一役我们是攻,榆林一役我们是以少击多。但说来说去,我们这支军队也就打了几次大仗,其余都是千人左右的小规模战事。我们的对手又是最弱的北虏,大伙儿就志得意满,骄傲的不行,把我们当天下第一强军了?要我说,这一次给大伙儿提提醒也好,叫大伙知道,我们商团军只是成立几年的新军,虽然是越打越强,但距离真正的一流位置,还差着火候呢。”
孙敬亭还是有些接受不了的样子,说道:“我以为商团军花了这么大的代价,应该强过北虏和东虏的。”
“哼。”张瀚冷哼一声,说道:“已经打的很不错了!铳骑兵能和比自己多的对手打成这样,还是拜东虏领兵者谨慎,不愿以骑兵对冲造成的结果,以步对骑,虽然能胜,却不易扩大战果。如果是换了更老辣的莽古尔泰,阿巴泰,或是皇太极领军,我怕铳骑兵能回来一千人就很不错了。东虏可能最多再多死三百人而已!”
这时张瀚看着在场的军官们,厉声道:“谁也不要做出垂头丧气的样子,等周耀过来,你们就知道东虏是什么成色了。萨尔浒之战,大明动员的十余万大军皆是辽镇和宣大蓟镇精锐,还有西南川兵也是南兵劲旅,十几万战兵对全旗不过六万丁的东虏,一战尽墨!辽阳和沈阳之战也是,六万辽兵守沈阳,六万人守辽阳,两万浙兵和川兵沿河来援,又是十几万劲旅,结果数日内被八旗兵横扫!你们说商团军很强,但也要看到,东虏从老奴兴起时就在打仗,到如今会战在二十万人以上的大规模的战事已经打了好几回了,咱们和人家比,差着也就是一点儿的火候而已。”
王长福这时道:“可忧者原本就是铳骑兵失利的原因……东虏弓箭犀利,骑铳威力远远不及。而以枪骑兵硬破步阵或是对冲,打一场就折损一场大量的将士,所以我心中十分忧虑。但大人稍加点拔,骑兵改制而练,方向便是有了,大伙儿心中也就定了神,会议过后,我们要安抚军心士气,总的大略方向,便是会议中所说和大人现在所言。”
众多军官皆是点头,这时张瀚挥挥手,所有军官站起来行室内军礼,他们的军靴碰了一下,发出整齐的响声,然后鱼贯而退。
这时李慎明也赶了过来,和王长福一起留下商量善后的事。
“尚义行军司已经命他们在左屯卫待命。”张瀚手头有最新的消息汇总,他道:“底下的事就是要改铳骑兵整个体系,事实证明,对北虏有效的手段,对东虏无用。往下去,有猎骑兵在草原上就足以制住北虏不敢动弹,铳骑兵还是以针对东虏为主了。”
“军法的事怎办?”李慎明有些不安的道:“将士初败,人心思定。如果此时……”
“设军法司的意义就是要告诉大伙儿,任何情况下始终以军法为最重。”张瀚对孙敬亭道:“军令照发,所有此前的处置照旧,抓免的免,该抓的就抓。”
李慎明阴着脸道:“你不怕军前生变?将士初败,死伤颇重,再有军法司前去抓人,激愤之下出什么事,倒不是害怕什么,就怕引发不好的舆论。”
张瀚有些不耐烦的道:“这事我不理会,原则就是申明军纪律法之重,然后就是要处理好军心士气,两者何为重,何为轻,军法司的人要自己搞清楚和处理好,我不能事事都抓在手里亲自处理,那样得把我累死。”
军官们都离开之后,张李孙三人的面色就更加阴沉起来。
李慎明道:“东虏看来是感觉出味道不对来了。”
“那是他们毕竟没有蠢到家。”张瀚笑着道:“一年百多万金银流出,他们辛苦抢来的银子又转手给了咱们,他们图什么?”
孙敬亭道:“他们只要粮食和布匹,只要他们还要布,咱们就有利可图,损失并不是太大。”
李慎明点头道:“没错,那些值钱的货色和杂货都是咱们转的二把手,倒腾来的利润空间有限的很。粮食和布匹,时间越长咱们自产的比例就越高,这样算起来,损失有限的很。”
“就算这样……”孙敬亭一脸苦涩的道:“今年往后去最少损失三四十万,这又是一个大坑!”
“孝征兄放心。”张瀚道:“这个坑小的很,咱们总能迈的过去。”
张瀚脸上露出冷厉之色,他道:“东虏现在坑了我们这一下,不算什么,将来我们给他们挖的坑,可是要坑死他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