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老夫人又接连长叹了两声,语气涩然地道:“你还知来担心我这老婆子,可成国公府上,又有哪个来担心你……”小万氏的事,他们皆心知肚明,万老夫人当然也不会在这种时候提起,她只问道,“听说,当年你母亲为你同温家定下的那门亲事,给退了?”
这事京里早已传遍,她自然不会不知。
燕淮淡然应是。
万老夫人面色来回变幻着,紧紧盯着他问:“可是你退的亲?”
“您何出此言?”燕淮微讶。坊间的消息,可一直都是温家主动退的亲。
万老夫人嗤笑了声,道:“温家也就那么点下作手段。你是我的外孙子,你的性子,我素来清楚,岂能如那些流言蜚语说的般不堪。自然也就只能是你上门退了亲,惹毛了温家,他们故意散播了污蔑你的流言而已。”
燕淮心中微动,没料到万老夫人会这般想。
万老夫人则见他方才虽关心着自己的身子,但说话间似乎总有些心不在焉,眼神不禁微黯。
造化弄人,全是她的错。
静默须臾,她忽然同燕淮说道:“你身边还是同那时一样,连个近身伺候的丫鬟也无?”
燕淮愣了愣,点头道是,还没想好该如何解释这事的缘由,便听到万老夫人郑重其事地说:“你也十七了!身边却连个近身伺候的丫鬟也没有,说出去岂不是叫人笑话。你的亲事,外祖母不便插手,可你身边连个知冷知热的人也无,叫我这老婆子瞧着于心何忍?左右你少则一两年,多则三五年才会成家,总不能一直如此!你这身边呐,如今也该有个人了。”
随即,她便笑着问他道:“我身边那个叫春琴的丫头,你瞧着如何?”
“她行事稳重,为人又聪慧……”
“不必了。”
没等万老夫人将夸赞的话说完,燕淮便出声打断了她的话。
万老夫人诧异:“可是不喜欢?”
燕淮讪讪解释:“外孙不习惯身边有婢女在,左右那些琐事,平素也都有小厮打理。”
万老夫人闻言不觉笑了起来,道:“傻孩子!我要赏了春琴给你,哪里只是为了打理琐事!”
她只当他不曾听明白,却不知燕淮听得是明明白白,因而只觉尴尬别扭不已。
他无意如此,便索性干净利落地拒绝起来:“长者赐,原本不敢辞,但这事,还是算了。”
万老夫人听他说的斩钉截铁,不由张嘴要劝,可看着他认真的神情,她嘴角翕翕,到底将想说的话都给咽了下去,直接将这事撇过不再提起。
也是她思虑不周,万家的丫鬟,怎好塞到燕家去。
若燕淮心思过重,难保不会认定她这是故意要在他身边安插个眼线。
万老夫人靠在素缎靠枕上,眼神微变,心中暗道自己想的不够周到全面。她不敢再提这事,原本想要装作无意略问一问次女的情况,这会也不能问了。心中暗叹一声,万老夫人便只拣了年节上的几件趣闻同燕淮说笑。
祖孙俩人许久未见,虽然隔阂仍在,但俩人依旧说了好一会的话,燕淮才起身告辞。
燕淮的容貌,同生母大万氏颇有几分相似,不吭声就坐在那的时候,尤其的像。
万老夫人看着他,面露不舍,让他得了空便来小坐片刻。
他一一应了。
万老夫人满面笑意,要亲自送他出门。
哪有长辈送晚辈的道理,燕淮连忙推辞,却拗不过万老夫人。她指了两个人跟着,一路随他共行,只道是沿途逛逛,不理会他的推却。
不多时,一行人已走到了二门外。
万老夫人这才停下脚步,目送燕淮离去。
昳丽少年信步而去,须臾已不见人影。
万老夫人在原地站了半响,方才长叹了一声转身回去。然而在谁也不曾察觉的角落里,有个身影躲在那站了很久……很久……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