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骸忽然道:“你打着猎杀邪逆的名目,杀害无辜,强占少女,手上沾满鲜血,所为人神共愤,真是人面兽心、衣冠禽兽!你立下门规,让所有弟子舍弃情缘,与恋人反目,可自己却做出这般勾当,且乐在其中,甚至是非不分,不择手段,天下没有比你更卑鄙无耻、虚伪奸诈的混账!”
他不过是神道教中一尚未出山的弟子,即使拜紫玄犯下滔天大罪,他如此训斥也颇为不妥。但其余五道感同身受,心中唯有暗暗叹息。”
拜紫玄叹道:“我....我何尝不愧?何尝不难过?这神道教是我所创,就如我儿女一般,我若知道她意图祸害其余同门,怎会不去阻止?”
形骸道:“你装傻充愣,掩耳盗铃,便以为一切与你无关,便以为这祸害不会落在你头上?轻呓殿下要你查星辰派,你却推三阻四,正是你怕牵扯自己!”
拜紫玄叹道:“你....说的不错,我早就有所察觉,我知道这披风....暗中融入体内心经,掌控人的心魂,我深怕兰曲她怀疑我与她情郎的死有关,可又如何能够去问她?哪怕稍稍试探,也可能真令我永远失去我的仙子姑娘。我隐隐猜到她...想要报复纯火寺,甚至报复所有龙火贵族,我无法违抗她,所以我根本不去多管。”
袁蕴这才明白为何占卜金轮说拜紫玄并未与星辰派联手,他一心回避此事,或许根本连星辰派这名目都未听说过。她问道:“但你为何练这重影离形功夫,以至于令重影妖夺走了你的法力?”
拜紫玄道:“我....没法子,兰曲她变了,变得冷酷无情,变得手段决绝,法力变得像当年我的师父,却又更加威严而阴沉。我开始做噩梦,梦见她的恋人重新转世找她,那恋人向她告状,两人决意向我复仇,他们将我制住,用种种酷刑折磨我。我为了逃避重担,为了逃避愧疚,为了逃避恐惧,为了...不被她那星辰图操纵,才暗中修炼此法,不料...不料练功出岔,心魂反被妖魔占据。”
威九丹皱眉道:“这披风才是关键,你不披在身上也就是了,又何必如此冒险?”
拜紫玄摇头道:“师弟,你可大错特错了。这小星辰图潜移默化间将邪法送入人体内,若穿戴五年以上,穿与不穿,分别已然不大。只要她集齐往昔五件法宝,再动用声形岛上龙脉,施展大阵,此岛所有道术士依然难逃她掌控。”
众道震惊万分,齐声怒道:“你就如此放纵她加害咱们?”
拜紫玄捂住脸,哀声道:“我是个懦夫,我是个无胆的败类!”
川武商道:“她集齐那五件法宝了么?”
拜紫玄道:“她十多年前已找回了无畏宝石,凤凰法杖,一年之前,她从圣莲女皇手中盗回星辰日月图,收复远行宝囊。而她又假意嫁给川谭健,从川家手中拿到了斩火宝剑。我曾因川谭健一事与她吵架,但只要她对我露出厌恶之情,我立刻就变得卑躬屈膝,唯唯诺诺。我这才知道,我不仅爱她,更爱我这名誉地位,若她的图谋败露,我这一生也就完了。”
形骸道:“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是懦夫,是败类,其实何止于此?你痴迷于情爱,痴迷于放纵,痴迷于名利,痴迷于权势,更痴迷于你自身!你虽创了海法神道教,却也几乎一手毁了它!你带给本教的荣誉地位不过是海市蜃楼,水中倒影而已!”
众老道皆想:“不错,若圣莲女皇知道此节,或是纯火寺获悉此事,我神道教名声丧尽,再无立世余地。”
拜紫玄双手乱挥,似想赶跑众人,他喊道:“别说了,别说了!我要见仙子姑娘,我要见仙子姑娘!可她不要我了,可她不要我了....”
袁蕴道:“我等与行海阻止了星辰派布阵,但她收获五件神物,又是上古的灵阳仙,既然她有祸患之心,就决不能任由她活在世上!你告诉我她现在何处?”
拜紫玄眼中燃起微弱的火焰,他笑道:“你要杀她?我不知道,就算知道,我也不会告诉你们!”
袁蕴道:“你眼下不说,我也可用占卜金轮找她!”
拜紫玄一边流泪,一边哈哈大笑,道:“你找不到她,她那五件神物令她命运难测,你们迷雾师也拿她无法!”
威九丹大怒,恨不得一掌将拜紫玄杀了,但裴长生急道:“不可杀他,否则必惊动纯火寺拜老爷子!咱们将他带回穹隆塔,看管起来,随后再设法妥善处置。”
孟六爻道:“师姐,纯火寺那边,还请你多多隐瞒了。”
袁蕴对海法神道教感情极深,虽是迷雾师,却也不愿它就此毁了,遂叹道:“事已至此,却无法可想,好在并未酿成大祸。”
众人知拜紫玄功力全失,已成废人,不必提防,但此人过往法力太高,仍不敢疏忽。于是袁蕴用红锁链将他绑住,又将那锁链变得隐形,以防被人看出。形骸将拜紫玄背起,众人乘坐马车,腾空而返。
刚来到神道教围墙处,蓦然间,只见一道黑烟冲上云霄,空中乌云如浪,汹涌澎湃,不断蔓延,霎时遮住星月,天地一片黑暗。众老道脸上变色,心下猜测纷纷,加快脚步,来到门中,见所有门人皆神情惊慌,不知所措,一齐抬头望着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