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不慌不忙地说道:
“这里的猎人说,他们看到你们是从水里出来的,便以为你们和那团空中水有关……原来不是吗?”
年轻人再不掩饰了。他几乎是冲动地反讥道:
“你既然知道了,何必问我?”
“确认一下罢了。”
蛇笑了。
“你们是坐着那东西飞过的,是吧?”
蛇的言语间浑然没有惊讶。
比梦生更玄奇的巨大漂浮生物,或者比死或生号更奇异的造物体,它在王朝定期举行的万国献礼会上都见过。天下贡赋、往来珍异皆陈列在前,蛇原本的府邸中收藏过比死或生号更大的野人国从地里挖出来的珍宝。
顾川知道蛇已经全部猜得一清二楚,也不隐瞒:
“是的。我和我们原本的同伴在那艘船里。”
“那这事情就难说了,我们也希望你能和你的同伴团圆。”蛇笑吟吟地说道,它看到这人的面色变化了,“可是,你的同伴,恐怕没有离开船。叛军原本想要攻入船中,但遭到了反抗,船放出了攻击,随后,他们就严守空中的湖四周……”
“梦生水母。”
“什么?”
“那东西叫梦生水母。”
顾川坐在另一块凸起的石头上,听蛇继续说道:
“好,梦生水母的四周。那水母倒是没有什么事……不过叛军们都附在船上,搜遍了可能的出口并看住了。然后他们就用绳子把船吊起,接着用战舰把船整个地送走了。我的士兵说,他们被送向了悬圃方向,可能将要……献给中央。”
顾川的面色更差:
“我……”
刚刚张开嘴巴,他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不能再在这里徒耗光阴了。他已经完全落入了交谈的下风。
蛇径直说道:
“你想去救你的同伴,是吗?”
“是的……”
他不知道该说多少。
但蛇已经看出了他坚定的心意,它不无嫉妒地说:
“有情有义的人真好。只是……朋友,你想要把你的同伴救出来,可不简单呀!先不说别的,不说悬圃中天如今乱糟糟一片,也不说军队可能会暴力打破那艘‘船’,光说一点,你知道去往悬圃的路吗?”
顾川平静地说:
“我是不知道,但我可以问。”
他知道蛇一定话在后面等着他。
“呵呵,那还来得及吗?”果不其然,蛇又笑了,“为什么不考虑和我们合作呢?”
“你有什么计划,但说无妨。”
“这倒也简单。”蛇讲,“尽管我们必将胜利,但通往胜利的路途是艰辛的。这些日子,你也对琼丘的局势有所了解。我不妨告诉你,如今布紫这块地方,可能即将要主动发起一次对叛军的攻击。但是有一些还留在悬圃的不确定的因素,很可能决定接下来成败天平的倾斜……而你刚巧是个有些特殊的人。”
被银长老龙认定为流落在遥远世界,遭到了可怕刑罚改造的异龙的种类。
同时,具备相当程度的心灵语能力,与超过非异龙种族运动能力的人。
外表像是人,来自遥远地方而对琼丘的风俗一无所知,不受到悬圃通缉的影响,同时内在又是异龙,能被真正的长老异龙看出,甚至亲近。
“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你要我去往悬圃?”
“是的,我要你去往悬圃,并且我也会积极地帮助你离开,前去,并通过心灵语告知你一系列关于悬圃你需要知道的事情。刚好你也想要救你的同伴,不是吗?在这个计划里,我会帮助你来救助你的同伴,我会考虑到这点进行安排。”
蛇说。
“要我在悬圃做什么?”
“做的事情也简单,一共三件事。”
蛇说:
“第一件事情是将边境的起义告知一位我族。”
蛇的族类即是异龙。
“可以。”
“第二件事情是询问一位我族,如何救治天衡所受到的创伤,不论得到什么样的答案,你都要把这个答案带回来。之后,我会把详细的信息告诉你。现在还不能。不过这样,你就不用担心我害你了……因为我还需要你回来。”
“不算多。”
“至于第三件事,说起来也简单。”
幽深黑暗的地中世界,蛇的眼神泛着寒芒,少年人分明看出了蛇一种近乎于悖德的激动来。仿佛说出这个任务,对它而言就是一种无上的精神的负担,就像一个孩子扬言杀死自己的父母。它怀着一种无比的可怕的狂热与兴奋,强装冷酷平静地说道:
“刺杀一位背叛了族群的异龙。”
年轻人在原地不动:
“我恐怕没有这个能力。”
蛇发出一阵笑声:
“不用担心,我们是有特殊的严厉的武器的。等你答应了,我就会把武器给予你。”
“只要准备够充分,计划够严密,你告诉我告诉得清楚,那这些都不算问题。”
他说。
“等你们回来之后,我们会给你们奖励的,作为王朝的功臣的赐予。不过,有一件事情,我要提前与你说。”
黑暗的洞内,蛇轻声细语,它的尾巴绕了它一圈,指向了载弍:
“他得留下,我们会善待他的。”
载弍睁开眼睛,目视蛇类,他对顾川说自己可以接受。顾川则握紧拳头,侧望这心思深沉的邪物。
“那我有一件事,要问你。”
“哦?你问吧。”
“这些事,你知会过长老龙吗?”
说完,他站起身来,凝视蛇。
蛇同样抬起脑袋,与人的双目对望。两者都读不到彼此的内心,却好像已经都彼此知道得一清二楚。
它侧过脑袋,一边小步子走向隧道,一边说道:
“你倒也有点心思,知道长老龙对你有好感。那好,现在,我们可以过去知会了。”
石头的光落在它的皮上,泛出寒芒。小孩子们被卫兵的集体行动惊散,寻水目睹蛇和人在卫兵簇拥下的远去,从黑暗中现身,然后又没入黑暗洞穴的深处。
日初出的黎明,格外寂静。